当晚,景宣帝江承光点了朱紫越氏的牌子。
霍妩啜一口香花饮,转头却见薛嫔清冷容颜,心下一动,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她才进宫不过一日,就压到了你头上。”
薛嫔淡淡一笑:“嫔妾书香世家出身,比不得宁嫔右相之女来的显赫。”竟似毫不在乎。又道,“先头两位李氏都是入宫即封贵妃――到底是天下已经大定了,宁嫔出身一定若于她们,却只封了正六品的嫔。虽是右相谨慎的原因,她却也是委曲了。”
昼寝起后,便去薛嫔的听雪阁略坐半晌。薛嫔性子冷僻,与性如烈火的霍婕妤恰是两个极度,两人同居仙都宫却相处得不错。宿世越荷与薛嫔并无太多来往,只是看着少府司,不至于太短了得宠宫嫔的分例。现在同居一宫,少不很多加来往。薛嫔一贯以才女自矜,说话爱好引经据典。越荷观她确有才情,只是好似平素无人可分享普通,提及话来不免有些急欲矫饰的心机。不过她那张清冷的脸倒冲淡了这类感受。
楚怀兰诺诺应下,宝扇已捧了盛着扳指的金边托盘至前来,楚怀兰瞳孔一缩――这恰是当日强将布匹塞到本技艺中的宫女!电光火石之间动机飞转,她赶紧恭敬接来谢恩,太后的警告之意甚重,楚怀兰也只能心中苦涩委曲。
薛嫔略沉吟了下,道:“看着仿佛有些过分……”仿佛不晓得如何描述,她顿了顿,“她不大像个鲜嫩的小女人,反而像是有些老气。不过也难说,嫔妾不能下断言。”
“娘娘何必动气。”薛嫔平淡一笑,她在霍妩面前倒有几分薄面。就势接过霍婕妤手中的乌黑点朱流霞花盏,就这酒盏细细说来,“此杯别名温玉盏,乃是成都府进贡过来的,宫中独娘娘有一份儿。前朝宫廷志记录,‘温玉盏杯上青纹如乱丝,其薄如纸,于杯足上有缕金字。命倒酒,温温然有气相生如沸汤’。即便是冷酒倒出来,也温了。成都府的能工巧匠不知费尽多少心机,才从短短词句中考虑出来,终究也只得了这一盏。圣上珍惜娘娘,晓得娘娘平日爱饮些清酒,这才独独赐给了娘娘。如何娘娘本身倒不肯珍惜本身,反要伤了身子呢?”
这便是宫务了,洛婕妤垂首恭谨道:“昨儿个刚派人来报过风寒不适,想要歇息几日。”
安抚了一番楚怀兰,越荷与金羽、聂轲相携回西宫,又在路上一一告别。才到牡丹阁,便立即打发姚黄去看望顾修容。姚黄返来只道:“修容面色蕉萃,卧病在床,不能起家。”越荷与她本无友情,宫室又相隔甚远,即使猜想傲视的病情是用心为之,也不做多余行动。
“卿玉身子弱,你平日里该体贴着,别去闹她。先头微言将你安排去长乐宫,也是让你们堂姐妹相互搀扶的意义。但你本身可得顾着卿玉的身子。”
霍妩扶了扶发上云脚珍珠卷须簪,仿佛是喃喃自语普通:“是啊,将来的事情,谁晓得呢。”
洛婕妤忙是应诺。余下妃嫔也都将太后对顾修容的正视记在心上。
太后见她格外温驯,也算对劲,复又开口道:
太后见她插嘴,也不喝斥,只是微微一笑,问道:“顾修容在吗?”
楚怀兰仓猝出列下拜:“嫔妾楚氏拜见太后。”
宫中无后,为束缚宫嫔,原是按每三天一次向贤德贵妃存候来的。厥后贤德贵妃病逝,小李贵妃入宫,她又年幼,便疏松了一阵子。前段时候天子方才让规复了存候,李玉河却有身了。听闻天子是筹算等她胎稳后,命后宫妃嫔每五日向她存候一次。苏贵妃一贯避世自是不算在内的。
“她倒是好大的本事啊。”霍婕妤手执乌黑点朱流霞花盏,面上暴露点点嘲笑来,“宁嫔还真是好本领,本宫都还没有个封号呢,她倒抢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