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的这副面孔来唬二姐?也不是了不起的大事,让娘亲晓得也是为了大哥着想!也难怪爹爹讲你年事越长越胡涂,到现在都分不出亲疏吵嘴麽!”
妇人闻声不悦,却不立即辩驳,转而看向心存希冀的老妪呵叱:“周吴氏,你用心想让六丫头挨罚不是!”
日兆国尊崇“烈阳神”,官方广为传播的说法是——日兆国所属仙界烈阳神的统领之地,因有烈阳神的庇护,日兆国昼最长,夜最短,是普天之下被日光滋养最久的地点。
中气实足的流利对答,并不像大要上那样胆怯孱羸,老妪虽硬着头皮面对证询,但神采不卑不亢。
妇人听了老妪的说辞扯起唇角嘲笑,明显没有被老妪的由头压服。
穿过笔挺的长廊,右拐再行些许,视野便开阔起来——除却正中心的小水池和相对林立的盆栽,这大院儿里再无其他景色,显得格外空旷。
“走罢——”妇人挺直脊背昂着脖颈,微微抬起的右手捏着拈花指,略微侧头向火线的小奴表示。那小奴反应倒算不慢,当即走至妇人右边,将左臂平举送于妇人拈花指下,用作搀扶。
也正因为信奉烈阳神,日兆国的子民酷爱每一轮日出,戴德每一次日落。太阳的起落规律便是日兆国百姓的作息定律,无人胆敢不遵守——
比及院子里只剩家中亲眷,妇人这才步入正题……
如此场景映进眼里,那华服男人毕竟按捺不住上前禁止,面向妇人沉着脸闷调子剂:“娘,既然六妹昨夜未曾好睡,您现在睁只眼闭只眼也就不提了,为何非得揪着不放?”
让步后,老妪奋力撑着竹杖,蜡黄干枯的手背上筋络清楚可见,起家之际,恰有一股微风拂过,撩起老妇额间零散的银发,叫人看着不忍。
“周吴氏,六丫头呢?”妇人双目中的寒光直射台阶下最开端的老妪,诘责的话语中模糊透着肝火与嫌恶。
世人在压抑的氛围中俱是神情严峻,最火线身着华服的男人回眸瞥了眼老妪,双唇紧抿,仿佛有些沉不住气。
老妪低垂着脸,旁人看不清神采,只听得她语气无法哀告道:“大太太,老妇马上去催六蜜斯来此处领受神恩,还请您莫要降罪与她,怨只怨老妇方才讲错!”
锋利的嗓音出自人群中另一女子——矮小丰腴,浓眉大眼,一身嫣红衣裳被撑的分外圆润;宽宽塌塌的鼻梁下两瓣丰富的嘴唇,霸道的面相实在让人难以生出好感。
只见那老妪吃力的塌下腰身,蹙着眉头应道:“回大太太,六蜜斯昨夜熬得晚,天将明时才歇去,是以不得夙起。”
婢子见此,忙哈腰上前半蹲半就,帮着抚平每一处褶皱。
院落里三三两两站立了很多人,方才皆有说有笑,这时瞧见妇人举头挺胸的往此处行进,竟都止了闲谈,转而耷拉着脑袋面色委靡,完整另一番模样。
“回大太太,各房都已经在院儿里候着了,擎等着您训话呢。”说话的小奴低眉扎眼自窗边走来,一言一行都毕恭毕敬,身躯固然佝偻着,整小我却绷得很紧。
妇人当然发觉到自家女儿的不平气,忙递了眼色,两个女儿体味后虽还是气鼓鼓的面庞,却顺服了妇人之意。
此时,一干人中走出个高挑肥胖的身影,黛蓝的缎裙及踝,裹着鸦青薄衫,本就纤细的身形被这一水儿的老气横秋之色包抄,无形中给人压抑的感受。
妇人对劲的抿起嘴角,举头看到日头已经完整浮出云端,就领着世人如平常普通朝拜神明,紧接着分拨了活计,遣走了下人。
远空的雾气渐渐化开,闪现出广袤明朗的碧云天,当第一缕温暖的金色光辉绽放,日兆国迎来了又一个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