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翼不由热血浩大,胸中似有万马奔腾。但他毕竟见过世面,老于油滑,迅即平下心来,不经意地翻了几页,就置于一旁,耻笑说:
萧翼听辩才此言,方信世有好友,心想就此违了圣命,剃头做了和尚,怕他李世民怎地?乃何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船到江心,人可由势,势不由人,不发也要发了。
这日也是刚巧,辩才和尚出寺门远眺山阴老景,忽见一人儒生模样,穿戴又是不伦不类,仓促从寺门路过,低头俯身,仿佛丢了东西普通。辩才不解,遂动问:
辩才闻说欢畅万分,知是碰到知音。忙叮咛小僧,备酒备菜,置桌摆棋。
“你是山东人?”辩才听萧翼如此说才知他不是推委之言。
“不可不可,哥哥把我当骗子了。八两银子买来的东西,二百两卖给哥哥,我还是人吗?哥哥如若至心想要,就一百两,多一钱我也不干。再要推让,我可真放火烧了。”
“那如何行?便是远路客商,我当尽地主之宜。如蒙施主不嫌,请到小寺一叙如何?”
“施主出言,说一不二,贫僧就爱交如许的朋友!”
小偷小摸普通出在官方,即便高贼也都不是场面上的人物。昔日孟尝君养了一群门客,此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偷梁换柱之人,但孟尝君当初的目标决不是为要这些人去行窃才收留了他们,不然孟尝君也就不叫孟尝君了,早应改作梁上君了。
萧翼说:“前次仓猝,未曾带得半分礼品。今次货款收齐,发了点小财,也便贡献贡献师父。”
俩人下棋喝酒,谈天说地,评文述史,咏诗赋词,如同多年故交普通。不知不觉,天将五鼓。辩才兴犹未尽,力劝萧翼多盘桓一两日,一则细细旅游山川美景,二则俩人再畅谈痛饮一番以叙情怀。萧翼推委说:
“施主何往?”
“听施主口气,不似贩子倒像文人。”辩才从萧翼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
路上,辩才问萧翼,说:“施主善手谈否?”
“哥哥莫非欺诈我,几张破纸能值这么大代价?糟蹋了我八两银子,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呢!”
第八天的头上,萧翼又来。辩才正在庙门口上张望,一见萧翼,忘了削发人的端方,一起小跑畴昔,执住萧翼的手说:
“哎呀可惜!既是如此,更要请施主到小寺屈就一宿了。”
王羲之淡泊名利,他的子孙后代也不肯宦途为官,不然拿他的《兰亭集序》换个省部级的干部应不在话下,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转眼到了王羲之的七代孙智永,就是当了和尚的那位。智永临习祖上真迹三十余年,圆寂时将家传墨宝传给弟子辩才。辩才怕不稳妥,将那宝贝置于梁上,凿了个洞藏起来。
萧翼萧御史按图索骥一起舟车劳累,直奔浙江绍兴山阴永欣寺。
“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天。”萧翼含笑答复。
“你不识货,这也怪不得你。罢罢罢,你那几本你不想要,让我便了,我也不能白要,给你八百两如何?”
“恰是。”
“不是我违了高僧美意,实则买卖上有些事脱不开。待我把货款收齐,手头有几枚小钱,再来陪大师不迟。”
辩才知是萧翼说的是客气话,这一走就是肉包子打狗,断无转头之日的。就说:“施主请便。”
萧翼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先人萧氏一族或为臣或为君,叱咤风云,建齐、梁二国,雄居南朝七十八年。以后,国破家亡,到萧翼这一代时,家徒四壁,已是一贫如洗。有道是豪杰不问出处,豪杰不讲来路,刘玄德还是中山靖王以后呢,不是也落到织履贩篓的篾匠境地。刘季才是个比村长稍大一点的亭长,最后还不是一举擢升为汉高祖之职。萧翼自幼酷好习作,博学多才,借隋亡唐兴之机投奔了李家,几经沉浮,才被封了个监察御史的小官儿。名义上是在朝中为官,实在才是个县团级。芝麻粒大的小官,能有多大的权限,干的又是些着力不奉迎净获咎人的差使,不过就是各地巡查、查抄纠偏。萧翼老想逮个升官发财的机遇,没逮着,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