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懦夫,敢问懦夫贵姓大名。”郎中随他步入中庭。
复行十余步,两人停在一户大户人家前。这僚大家家倒是别具特性:乌瓦飞檐,木栅竹墙。只是这大户宅院则多用砖石锻造,雕梁画栋倒像是汉人府邸了。
郎中哈腰抱拳,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俄然明白,那些女人不会说汉话。
智先仿佛看破了张郎中的设法,他开朗地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菜,“先生可知,这满桌的菜肴,用的都是交趾国的盐。”
“只是不知这韦老爷的病,少店主做好决定没有。”张郎中问。
“我与娘亲四年前来到此处,投奔旧亲。”阿顺踩着白石板,那硬生生的路仿佛还没有土路舒坦。
“这策动僚人来往仓促搬运些砂石所为何事?”
翻过一道岭,复行数百步,山坳间便暴露了村的模样。山势低平处便是村前,村口一道宽溪环绕,独一木桥一座高出两端。遥悠远眺虽山影幢幢延绵不竭,山间平坦处却平铺良田千亩。春末夏初的时节,广漠的农田上密麻地植满了黄绿色的稻子,稻粒纤长饱满。
“这西边但是交趾国?”张郎中问,他思忖着,这但是私运盐的买卖,若为官府晓得,怕是有一劫大害啊。
“那浩源小兄弟是在教你认字吗?”张郎中问到。
“此病所需药材有党参、白术、扁豆、淮山药、槟榔等。此些药剂倒是不难寻觅,只是牢记这第一道药乃除虫排异之效,如果这第一道坎能安然度过,则老爷的命尚可挽救。”
“好判定的人。”张郎中悄悄思忖,背后密麻地排泄了盗汗。“这韦家少爷真是个纯熟的机谋家,只怕早早便策画好这套局。”
女人笑了,她暴露一副听不懂的神采,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娃娃。
在汉人聚落本不成冒昧女子,只是这郎中行脚多年,倒是晓得僚族女子不拘那繁文缛节。
“阿顺小兄弟,敢问不是此地人士?”越向前行,土路也垂垂变成了石板路,看是靠近了有钱人家的去处。
“哥!阿爹如何样了?”浩源回身看到智先,忙着跑向他。
“多谢先生。”智先向郎中俯身一拜。“先生我已备好酒菜,烦请先生退席吧。”
“这......”智先略有难堪。“这倒是无妨,只是阿顺家里有一守寡的母亲。”
“少店主,这是何人?”张郎中问。
“您说姜太公的胡子也向您一样长吗?”
“先生稍等半晌,我去请他本家开门。”阿顺三两步跑到大门边。大门是红色的巨石雕砌,有别于汉家的龙凤狮虎,雕画的图样倒是些巫蛊神怪。
那郎中间内一惊,不由打量着这毛头娃娃。这桂西一隅汉僚混居,汉话中带僚音僚调本是平常,可这娃娃却说的一口流利汉话,甚而听那口音,是桂北柳州府或是桂林府的官话。
“僚人也守这三纲五常?”张郎中笑了。
“敢问韦老爷饮食有非常否。”张郎中在韦老爷的几个穴位上按压了一会,让他稍平难过。
“我才不要呢!君子不吃这些油腻的脏东西。”阿顺瞥了他一眼。
“幼些的是带您来此的梁顺,其父早逝,故其随母姓。其母乃邕州府近的僚人,其父籍贯未知,只知是汉人。”
“敢问小少年,那边学得汉话?”郎中一边赶着路,一边问身前的娃娃。
阿顺摊开手,那是一本薄薄的《史记》,册页卷着,仿佛将近掉散了。
女人听不懂汉话,却也无可何如。只是见他久久俯身求拜的模样,又实在是好笑得紧。
“既然少店主美意难却,那就不好推让了。”张郎中走出大堂,看到两个少年蹲坐在廊前读书。
郎中站起家来,望着这巨大的村落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