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米行的宋二爷捋着胡子,对一旁的宋三爷说道:“那人说的是官话,可又不是京电影,该不会是芜湖杨家的人吧,我记得芜湖杨家有一支是前几年才从北直隶迁返来的。”
展怀重又走到傅明扬面前,冷静地看了半刻,回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对耿锁和耿义说道:“老体例。”
“霍老爷的孝期已经满了,霍大娘子年纪也不小了,杨家该不会又想故伎重施?但是现在可不比畴前,之前霍大娘子只是霍家女儿,可现在她倒是永丰号的掌舵人,霍九只要十一岁,霍大娘子决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位,除非她不嫁,不然只能招赘,洛阳杨家真能舍掉一个儿子?那位杨公子多大年纪,长得甚么模样?”宋二爷问道。
是以,这位杨公子的身份来源便也成了这几日无锡贩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三爷也没想到霍九是这个模样,他倒是见过霍九一次,那次霍老爷来无锡,他和二哥登门拜访,恰都雅到有媳妇子抱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一群丫环婆子拿着玩具哄着,那孩子哭得天崩地裂普通,如何哄都不可。
“去去去,到永丰号的铺子里好好探听探听,霍九有甚么爱好,快去!”宋三爷叮咛道。
霍柔风穿了一身轻软的细棉布衣裳,袖口高高挽起,暴露一截嫩藕似的胳膊,她刚从湖边拍浮返来,头发上还沾着水珠子,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如同初绽的海棠,一双大眼睛吵嘴清楚,明丽得好像春日的西湖水。
现在传闻二哥肯出面了,宋三爷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入赘又何妨?商户后辈也不希冀能考取功名,再说,遵循本朝律法,三代今后便能选一子认祖归宗,再说宋家又不缺这个儿子。
宋三爷从宋二爷院子里出来时,脚上就像生了风,先是让人备了二十四色礼品,待到礼品筹办划一,他又觉不当。
当时宋三爷还在想,为人一世,没有甚么也不能没有儿子,就像这位霍老爷吧,素有江南活财神之称,但是不但没有儿子,抱个养子返来,还是个恶劣成性的,他们宋家嫡子庶子十几个,也没有一个如许调皮的。
郭氏是宋三爷的正妻,性子刚烈,是以这些年来,宋三爷膝下的三个庶子庶女,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虽说大家皆知霍九爷只是养子,但是也大家皆知他才是霍家二房独一的男丁,除非霍大娘子招赘生下男丁,不然永丰号迟早还是霍九的。
宋三爷这么一说,宋二爷也想起来了,暮年洛阳杨家也想在四大米市插上一脚,还曾托了媒人到杭州,想求娶霍大娘子,但是媒人方才走到半路上,便传来霍老爷的死讯,这提亲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这件事别人不晓得,一样做米铺买卖的宋家但是一清二楚,当然还曾长松一口气,真如果洛阳杨家和永丰号联婚,那就是给无锡米市引狼入市了。
宋三爷叹了口气,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二哥,如果让咱家松哥儿给霍家入赘,你可舍得?”
可他们千万没有想到,面前的霍九竟然是个光彩照人,晶莹剔透的美女模样。
次日一早,展怀便换了件鹅黄色绣着水波纹的衣裳去逛街了,这几天无锡街上不熟谙他的人还真未几,永丰号霍家的管事早就说过了,这位是他们家九爷的朋友杨公子。
宋二爷哼了一声,对弟弟说道:“霍九还是抱来的呢?可霍家长房能把他如何,还不是眼睁睁在一旁看着?人家是上了族谱的!申哥儿虽说是庶出,可也是你的亲生儿子,这件事真如果筹议定了,我去和族里说,把他记在郭氏名下。”
宋二爷一怔,但他立即明白了弟弟的意义,他沉吟半刻,对宋三爷道:“松哥儿性子太软,到了霍家不免被霍九压抑,倒是申哥儿更合适,虽说只要十五岁,可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