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复哼道:“实在即使不是昨夜,我也早就有所发觉,你……”他冷冷地看着云鬟道:“事到现在,你还是一心想护着那奸夫?倒是密意的很呢,可本王却更猎奇了——那让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儿到底是谁?季欢然?王书悦?陈威,张振?还是……白少卿?”
室内死寂,外头蝉唱却愈发高亢。
季欢然举手见礼,口称“娘娘”。
云鬟不待他说完,便怒道:“季欢然!”
赵黼道:“那却不知,昨早晨你半途离席,是去了那边?”
云鬟微微欠身:“还请王爷放过无辜之人。”
外头的蝉又开端唱了起来,无端地,季欢然听出蝉噪中似有多少嘲弄。
季欢然未敢冒然昂首相看,却仍不免瞥见江夏王微敞的襟内风景,而鼻端亦嗅到一股男人欢好以后特有的气味,令民气窒。
云鬟叹道:“王爷宁肯听信别人的话,也不信妾身,倒是让妾身难堪了。”
玉山倾頽,珠石碎裂,金花玉骨尽在赵黼掌下化为齑粉,只要两三颗珠子悄悄滑落,四散跌逃,此中一颗巨大珍珠滴溜溜滚来,正撞在云鬟绣鞋跟前儿,珠光宛然上头,沾着那个刺目标猩红。
耳畔蝉噪大响,却又悄悄退去,全部天下,清净安好。
季欢然闻听,才道:“承蒙王爷美意接待,自是极好的。”
赵黼见无果,却也在他料想当中,因又笑道:“你不说也不打紧……一一查来,总有成果。若实在查不出,只一个个地把他们全杀了就是,就从他开端!”猛地抬手,袖子随之一荡,手指苗条笔挺,如剑指向季欢然。
季欢然不知如何答话,只得沉默。
季欢然点头,涩声道:“王爷,此事怕有曲解在内,臣下自是清明净白,但是以娘娘的操行,又怎会是做出此事之人……”
但是即使死力矜持,却仍有零散言语,势不成免地传入耳中。
赵黼笑道:“本王唤季卿前来,是为昨夜王府宴请之事……想一问季卿,可适意否?”
季欢然一头雾水,不免抬眸看向赵黼,四目相对,却见江夏王自是含笑相问,只不过,这语气未免有些可怖,而这双如同刻画的双眸当中,更是透出一股莫名杀气。
赵黼同她做了多少年伉俪,天然明白她的心性,当下笑道:“季卿,她害臊不肯说呢,你倒是跟本王说,让她这般护着的,到底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崔云鬟探臂,颤抖的手指将那沾血珍珠兜住。
季欢然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本来臣下不敢承认,只是……目睹是瞒不过王爷了。”
江夏王府是座老宅,先前曾是建国太子的故居,因不祥之故,数十年无人居住,后江夏王赵黼进京,天子念其功劳,特赐此宅为赵黼安居。
话音刚落,便听到霍然的衣裳掀舞声响,以及她再也压不住的失声惊呼。
“够了!”压着羞愠,却禁不住丝丝颤喘之意。声音自是极微小,似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普通,但是季欢然如何会听不出来?
现在赵黼,并不似常日普通衣冠端雅整齐,反像是那不羁风骚的纨绔后辈一样,只松疏松散地披着一件紫罗袍,玉带垮在腰间,胸口衣衿并未掩好,暴露苗条的脖颈跟里头狼藉的中衣,衣领疏漏处,可见里头雪色的肌肤上,似有几道非常红痕,如被指甲抓蹭类似。
他只得笑道:“王爷这话……不知从何提及?”
季欢然正不知如何,却听赵黼道:“劳季卿久侯了。”
季欢然面上禁不住微红,不知是愠还是如何,只得强道:“即使、即使真的有见外男,也一定是有甚么……”
别人或许不知,季欢然倒是清楚记得,——当初赵黼在西北,为缉拿一员叛逃的叛军,竟将涉嫌藏匿叛军的番族三百余人尽数斩杀,合族老弱妇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