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辞所言非虚,凉州城虽鄙远酷寒了些,养伤养病反倒比都城舒坦些。
河水未解冻,兵士遵循瞿烟的叮咛,凿了几大车的冰,装进桶里放在暖融融的帐篷里待它溶解。
传信兵面色如柴,声音微颤:“是西戎,并非西戎残部。”
“过几日,凉州城里有运送军需的车队过来,你与他们一块儿归去罢。”
不由打趣:“怎地这两日更加楞了?每日都见,这眼神跟如隔三秋似的,再不吃,饭菜都得搁凉了。”
可那日在灶房为何假装素昧平生?
棠辞忙起家施礼:“瞿将军。”
鲁王手里把玩着一座山川玉山子,略略瞥了一眼,冷酷道:“你们都晓得些甚么?细细说来。”
棠辞在她的身后看着,眸色微凝,两道清秀的眉毛不自发地拧在一块儿。
手里提着一坛酒的瞿烟翻开厚重的门帘,小伉俪喂食的景象映入眼中,浑身风雪也未顾及拍去,作势将半只脚缩归去,意味深长地笑道:“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虽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聚在一块儿,却鲜有汲汲营营之事,一腔热血精忠报国,更无人猎奇摸索棠辞的来源,纵是有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传闻听了就过,从不穷究。
瞿烟看了眼柔珂,摆布也瞒不畴昔,她喉间滚了滚,将食品压下去,大风雅方地承认:“熟谙——”
以往在王府里,柔珂那里干过这些活,可真应了那句话,一复生二回熟,为了在虎帐里陪着棠辞,这阵子她可算是破了很多天荒,这会儿连炭火也两三下窜起一丛青绿火苗,扇扇风,送送气,未几时,燃得火旺,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亮晶晶的热汗自额前滑落,掠过两颊被冷冽的北风刮出的几条红痕。
陆禾闻言微怔,宜阳跪姿倒是身为端方,双手伏地,叩了三记响头。
吵嘴倒置不分是非,与她脱不开干系。
胡来彦一死,鲁王如一夜之间被斩掉一条臂膀,忍气吞声了很多日,却也并未偃旗息鼓,只一个劲儿地闷甲等待机会
信都。
长史齐泰领来一对浑身透着股下里巴人气味的佳耦,向鲁王禀道:“殿下,人已带到。”
柔珂听出她话中之意,不作理睬,牵着她的手到坐毡处坐下,摸了摸瓷碗——还热乎着,交到她的手上,递了筷子:“先用饭。”
生好火,柔珂起家去洗手,这才瞧见棠辞在看本身。
柔珂正吃着饭,头也不抬:“你让我去凉州城待着,那与我在信都有何不同?”
柔珂悄悄看了瞿烟一眼,嘴角噙着不甚了然的笑意。
大仇已报,但是米商之子惨死,无辜的米商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还无从伸冤。
柔珂舀了一瓢还透着股寒气的冰水倾进铜盆中,在水里搓洗沾了厚厚一层灰黑发亮炭屑的手心手背。
马厩旁置有帐篷,内里陈列虽粗陋但是齐备,闲暇时能够大略憩息一番。
瓷碗有两只,木筷有两双。
话音未落,传信兵来报:“瞿将军!西戎来犯!”
身侧忽有倩影走近,陆禾昂首一看,讷讷道:“阿瑾?”
鞠梦白的墓碑前,陆禾已跪了一炷香的时候。
她二人现在仿佛伉俪,坦诚相待,陆禾心中独一介怀之事无外乎鞠梦白之死,她偶然将此事的罪名安在宜阳身上,只是她也拿捏不定宜阳对此事是何种态度,是以本日才瞒着她,本身单身一人过来拜祭。
棠辞轻咳了几声,不说话,柔珂寻来一双洁净的木筷,夹了一筷子野菜堵进瞿烟的嘴里,责怪道:“属你话多。”
帐篷里炭火熄了好久,碳灰都是冰的,猜想她本日又是繁忙一天不得停歇。
“这虎帐里头,论酒量我与你可谓棋逢敌手,迩来西戎闹得很,夜里烽烟四起,我不便与你较量,这坛酒权当作你这几日走路走得不错,马也照顾得好的夸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