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考虑这国公府大有嫌弃她这身子出身低的意义,要不然也不能将人安设在这伶仃的小院中,更不能瞒下真正身份只对外称是大太太的侄女。
奉灯芯里头暗道可真是个能翻着花腔折腾人的,不能兑井水那就只能搁放凉了的开水。但是这会已经如许晚了,去厨房烧开了水再弄凉,也不知又要花去多少工夫。
“甚么血书,前几日问厨房一个婆子要了小半碗猪血写的。”沈栖直接合衣躺上了床,胸口堵得慌,只差没捶胸顿足的烦恼了。“快拿去烧了,看着心烦。”
“对了,你家三少爷返来了没?”
“嘭”的一声,房门俄然被人从外头踢了开来,屋中那一排紫玛瑙珠帘也被震得闲逛了起来。
沈栖见面前此人面色窜改不定,眉宇悄悄拧着,这身皮郛倒不比宿世的差,细心看端倪间还模糊有几分类似。可他不回话,越是叫她心中无底,等了半晌,摸索着软声道:“总归是上一世的事,没人晓得。你写下和离书,我们好各自婚配,你当你的镇国公嫡少爷去,我也不舔着脸跟着了。”沈栖实在另有一句话未说――既然心中有怨,总不好强行揉搓在一处度日,到最后也不过两看生厌的了局罢了。
“那……奴婢给女人筹办热水去?”奉灯谨慎翼翼的探听,唯恐这位沈女人为了这个再闹脾气。
归正无甚豪情,不如将和离这事提出先筹议着起来。
裴棠盯着面前此人,眸色翻涌,好似很多话都堵在喉中卡着不出,终究不发一语甩了袖子就出去了。
“女人――”奉灯拉长了尾音开口,带着几分要求的意味。“再不做功课,明个又该被先生留下了。”
沈栖闻声这些就头疼,不甘心的接过奉灯递来的题册,烦躁之下胡乱翻了几页。再一昂首,见奉灯已经磨好了墨,正举着沾饱了墨汁的紫毫笔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那信真的已经送去他手中去了?”沈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确认。
沈栖本来也想问这话,可她身子的原主和这三少爷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旁人不晓得这奉灯倒是晓得内幕的。她不能不肯定,只好神采庞大的回视着奉灯,艰巨的点了下。
沈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半晌才恍然笑出了声,腔调娇嗔道:“你还记恨那事儿呢?”
沈栖绞尽脑汁才拼集出了这几页的答案,将残剩的翻了翻,竟另有四页没动的。
沈栖悄悄咬着牙颤抖,倒吸了口冷气,神智才垂垂规复过来。抬手去摸了那张带了血字的绢纱,尤感觉不成思议,“你是认出了我的字?”
裴棠脸上青白交叉,不晓得因为病气还是羞恼。他离魂后占有这身子已有几日,一向病得昏昏沉沉只当一场梦,可哪曾想到一封带血绢书逼着他回到实际。直至这刻亲身来确认了,裴棠才晓得不但他离魂入了别人的身子,沈栖也来了。
“……”奉灯语气有些闪躲的意味:“都这时候了,厨房里指定没这东西了。”
奉灯低下头,将那带了血字的绢书捏起一角拎了悬在半空中。盯着上头满满匝匝的字,掩不住吃惊,咽了咽唾沫道:“女人几时写了……血书?”
裴棠眉眼沉沉的看着她,再开口恨不能撕碎她一样,“本来你就是……”话至一半,又倏然嘲笑了一声,“又想和离?”
沈栖用指尖拨了一下斜插在白玉螺珠瓶里的桂枝,纤长的枝条下落了几粒藐小蜡黄的桂花,又百无聊赖的用指腹一一捻碎了。
少年乌黑的眼中带着痛恨和挖苦,“公然是你。”
可谁料一夕之间却离魂到了这具身子上来。按说也好歹是镇国公府大房嫡少爷的结发之妻,恰好这位嫡少爷是自小流落在外,前两个月才被寻返来。寻回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了这位童养媳,这才一道接返来国公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