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真是孽缘不浅,离魂再世还能有此干系。
沈栖是离魂掉队的这具身子,她上一世随心安闲从未被人拘着做学问,突然面对这些如何跟得上,每日去书院也跟听天书一样的煎熬。
沈栖也不怕那人分歧意,指不定就在盼着她和离呢。连个服侍丫环都瞧不上她的这个乡野出身,只怕那人一朝登了九重天也更加瞧不起这个童养媳妇了。即便将来勉强度日,也只能被人轻贱磋磨。
沈栖见面前此人面色窜改不定,眉宇悄悄拧着,这身皮郛倒不比宿世的差,细心看端倪间还模糊有几分类似。可他不回话,越是叫她心中无底,等了半晌,摸索着软声道:“总归是上一世的事,没人晓得。你写下和离书,我们好各自婚配,你当你的镇国公嫡少爷去,我也不舔着脸跟着了。”沈栖实在另有一句话未说――既然心中有怨,总不好强行揉搓在一处度日,到最后也不过两看生厌的了局罢了。
沈栖默了半晌,没吱声,最后泄气了一样恹恹摆了手,“算了。”没有油水进账也怨不得那些婆子不肯去处事,说到底是她本身身上没半点银子。想她离魂来这身子之前是堂堂八宝沈家的大蜜斯,吃穿用度都哪用愁心。
“那……奴婢给女人筹办热水去?”奉灯谨慎翼翼的探听,唯恐这位沈女人为了这个再闹脾气。
沈栖用指尖拨了一下斜插在白玉螺珠瓶里的桂枝,纤长的枝条下落了几粒藐小蜡黄的桂花,又百无聊赖的用指腹一一捻碎了。
奉灯闻声动静从外头出去正撞见分开的那人,过了半晌才回过神,一边往沈栖跟前去,一边抬手着门外喃道:“刚……刚才真是三少爷?”
“沈栖――”站在那少年人突然出声,衔恨似得咬着字。
“对了,你家三少爷返来了没?”
“如何会没有?不是前几日让你去说了的吗?”沈栖困意减了两分,眉梢一抖带着娇气。她生得端倪灵动,容颜清澈,娇气些说话倒也不让人感觉讨厌,反而平增了几分灵俏滑头。
奉灯芯里头暗道可真是个能翻着花腔折腾人的,不能兑井水那就只能搁放凉了的开水。但是这会已经如许晚了,去厨房烧开了水再弄凉,也不知又要花去多少工夫。
沈栖闻声这些就头疼,不甘心的接过奉灯递来的题册,烦躁之下胡乱翻了几页。再一昂首,见奉灯已经磨好了墨,正举着沾饱了墨汁的紫毫笔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嘭”的一声,房门俄然被人从外头踢了开来,屋中那一排紫玛瑙珠帘也被震得闲逛了起来。
沈栖绞尽脑汁才拼集出了这几页的答案,将残剩的翻了翻,竟另有四页没动的。
待人出去后,沈栖转过身去给本身满了一杯茶,茶是好茶,泡茶的水却不是好水。托着腮在那发楞,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饮食咬咬牙倒是能姑息,可跟个不认得的人含混过一辈子,她是死也不肯意的。以是离魂来这一段日子稍缓了过来,她就写了信让人捎给那位裴三少爷。
“……”沈栖哑然,胸臆间模糊荡着一股抓心挠肺的哀怨。
奉灯也是难堪,半晌才吞吞吐吐了道:“采买的婆子说没上头的叮咛,羊奶花消太大,不好一日日供着女人泡手。”
“那信真的已经送去他手中去了?”沈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确认。
“甚么血书,前几日问厨房一个婆子要了小半碗猪血写的。”沈栖直接合衣躺上了床,胸口堵得慌,只差没捶胸顿足的烦恼了。“快拿去烧了,看着心烦。”
归正无甚豪情,不如将和离这事提出先筹议着起来。
可谁料一夕之间却离魂到了这具身子上来。按说也好歹是镇国公府大房嫡少爷的结发之妻,恰好这位嫡少爷是自小流落在外,前两个月才被寻返来。寻回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了这位童养媳,这才一道接返来国公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