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海棠春 > 第六回 文字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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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爷的运笔更加入迷如画,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夏衡忍不住赞了声好。

且说这夏衡竟日混迹于街坊贩子之间,虽有小慧,也不过是些活命的把戏儿。邵长韫其间与他所言之事,业已触及帝王机谋。

邵长韫抿唇勾起一丝淡淡笑意,缓缓开口道:“斩权杀贵,以护皇权。”不过戋戋八字之言,却如一柄令媛之锤,重重的击在夏衡的胸口。

邵长韫见他双目清澈,一副神盼之色,但笑不语,自从袖袋里掏了一个小巧卷轴出来,递与夏衡。

邵长韫指着夏衡方才放于桌上的田黄,笑眯眯地说道:“这贺寿之礼怎能少了托底与呈盒,既如此,便少不得要寻个木工。你若不是做木工打扮,怎能堂而皇之的进我这国公府,还不引那眼线侧目。”

“刘文华,正三品礼部左侍郎之嫡孙。所写《踏春记》之序文中,书前朝‘宣文’年号。萧帝怒其目无本朝,处以斩刑。

未等邵长韫搭言,夏衡又接言道:“他这是怕失了民气,才不究治百姓百姓。”

邵长韫垂手整了整微皱的衣角,浑不在乎道:“我在这与你密谈越久,才会越显得我对萧帝一片热诚之心。”

邵长韫侧首看向夏衡,见他满脸皆是质询之色,便只好接着说道:“如当代道,虽当承平,但终不是昌荣乱世。百姓百姓竟日为衣食所累,习文识字者能有多少。萧帝大施笔墨狱,其深意本就不在百姓百姓之流。”

邵长韫微微阖目,神采极是疲累,唇边勾起一丝几不成闻的感喟。抬手重叩面前高几,每叩一次便言一人。每响一声,便是一命。

夏衡一怔,仓猝将卷轴尽数展开,果见末端另附一张素纸,一应尺寸极尽详备。夏衡不由哀叹一声,面上赞叹之意瞬时便垮了下来。

此番谈吐,邵长韫并不苟同。他目光沉沉似浓雾密云,心中苦涩如食黄连。满腔阴霾无处诉,一番心殇怎堪言。纵使如此,他仍旧轻飘飘的说道:“萧帝出身草泽,最重名誉。民气之说,只是其一。”

“如何瞧出来那人是眼线的?”邵长韫随口问道,并不料外。如果连这点眼界都没有,本身所行之事,也不消相托于他了。

邵长韫神采甚是淡然,对夏衡的奖饰浑不在乎,渐渐说道:“既感觉好,这盒子便劳烦你帮我制出来,一应尺寸皆附在卷轴末端。”

“孙永,正二品兵部尚书之嫡子。因春尽花残,作歌哀之。远放崖州,亡于途中。”

未居其位,不知其道。纵使夏衡小有见地,可也是伶仃山脚,难知峰上花开。如果冒然评说,不免有些管中窥豹之意味。

夏衡凝耳谛听,心中便是蓦地一凛,低声道:“萧帝旨意中军流、斩杀者,皆出自权臣贵戚之家。反之草泽豪门者,却未有一人。”

“巨鹰通天,另有难至之峰,你又何必枉自陋劣。且你离京日久,所知之事,不免异化荒信虚言。一时未能参透,也无可置喙。”邵长韫双目微饧,昏黄不知归所,语意淡然道:“萧帝虽大行笔墨之祸,你且看他下旨究治之人,皆是多么身份。”

夏衡心头一荡,方才渐渐平复下来,扯着身上的粗布短袍道:“你信中所言,要我先作木工打扮,再行入府,但是别有深意?”

要知夏衡如何辩白,且听下回分辩。

夏衡哂笑一声,哼道:“那您与我这木工在书房中私谈了如此之久,想必也分歧您这国公爷的身份。说不得早已引了眼线思疑,而不自知。”

夏衡恭谨地接了过来,待展开一瞧,倒是几幅邃密白描贴于轴面之上。夏衡一一细细看去,那数幅白描,清楚画的是一个南瓜形的满雕寿桃呈盒。

夏衡点头道:“我本日才及圣京,只于城门张榜处,得了些荒信,此中打量尚不了然。你若问这究治之人的名姓身份,我倒是说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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