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事的大胡子武将坐在石堆上大口啃干粮,见有骚动,将干粮往怀中一塞,特长抹抹嘴就走了过来,大声哼哼道:“他奶奶的如何了,如何了?”
“胡千总,没啥事儿,有人要逃窜,部属依令,当场处决了!”
水利局监史丞朱兴为与大将军邹经业在半道上得知了这天大的动静,一起驾马疾走而来,仓促整了衣冠后与众部属赶来水坝,对着正了望河道的九五至尊的背影胆颤心惊下跪,“臣等接驾来迟,臣等罪该万死!”
“这就是……你二人亟欲向朕夸耀的水道功成?”
二人仍然战兢冷静。
众犯人瞪眼抽气,噤声对望不敢言。
“朝廷来了人?来了谁?”
“哎哟,哎哟,官爷,官爷饶命!”那夫役又痛又哑地缩着身子告饶。
“臣在!”
“如何措置?”大胡子从不是个爱动脑筋的,上官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湛煊此时内心已说不出是多么气愤滋味,他的臣子,竟然是如此对待他的百姓!
两人依言昂首,见到那饱含肝火的黑瞳,内心顿时再打了个突。
吴县官抓抓耳朵,小眸子转了几圈,“不如,我们干脆将他们全都扔进水里去便完事了,归恰是些贱民,家里也没……”
“他奶奶的……”胡千总抓了胡子一把,“看就看罢,归正我们也修得差未几了,如果照实禀报天家也许还欢畅!”
“你小子,他奶奶的杀人还挺快,”被称做胡千总的武将摸摸沾着干馍馍碎屑的大胡子,“现下是关头期间,眼看就要到禀明圣上的刻日,可这儿水坝还他奶奶的没修好,邹大帅与刘大人急得头顶都冒烟了,一会又得他奶奶的过来巡查。你他娘的没事给个经验就算完了,人手多一个是一个,不然真还得向华州再要人!”
湛煊扫视在堤岸上如大蛇缓缓游走负侧重担的劳役,一眼竟望不到头。福州空了,常州怕是也空了罢!他原觉得水利局真是想出甚么好体例,千万没想到,千万没想到,他们拿他的万千子民,去堆积他们的功业!
一个犯人见状,回身就想逃窜,早有兵士守在一旁,追上去二话不说,拔刀就将人自后捅杀。
“那你说咋办?”
“等等,这么多人,也不知得挖多大个坑,怕是挖完了人也到了。”
声音戛但是止。
明德帝置若罔闻,负手鹄立堤上远眺那奔腾不息的水面。
“朱大人也不晓得,只是守城门的差役说是有几辆马车带着帝都的通关文书进了会玄县,他说自帝都来的,见福州都已空了,还绕弯往会玄过来,不直走常州官道,定是直奔水坝而来。恐怕是圣上不信赖我们能顿时修好水道,派人下来一探究竟了。”
“主子,请息怒。”一暗卫抬高声音与明德帝道。
“吴大人,你有甚么事?”大胡子千总眯眼问。
偌大的福州城,曾经湛煊非常对劲的敷裕之城,现在竟然成了一片荒凉之地。而沿着福州至会玄县长长的河坝堤岸,到处都是骨瘦如柴的尸身。
“邹经业,朱兴为。”
“胡千总,胡千总!”一道中气不敷的焦心声音由远及近,身后气喘吁吁跑来一个身着七品县官服的明白瘦子。
尸身。漫山遍野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