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宰子』显系『宰予』之误,.据陈奇猷本改。

显学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粱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以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弃取相反分歧,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12不成复活,将谁使定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弃取分歧,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活,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成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然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13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夏季冬服,夏季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觉得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觉得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觉得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鬬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觉得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分歧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定矣。

夫贤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非,一国可使齐。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岁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但是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括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奖惩而侍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成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适然,谓偶尔也。而行必定之道。

#4『君』误为『民』,据张榜本改。

#1『胈』误为『肢』,据张榜本、迂评本改。

#3此处脱『称』字,据凌瀛初本、迂评本补。

#2『文』藏本误作『大』,今正。

民之政计,皆就安利如辟危穷。今为之攻战,进则死于敌,退则死于诛则危矣。弃私家之事而必汗马之劳,家困而上弗论则穷矣。穷危之地点也,民安得勿避?故事私门而完解舍,解舍完则远战,远战则安。行货赂而袭当涂者则求得,求得则私安,私安则利之地点,安得勿就?是以百姓少而私家众矣。夫明王治国之政,使其商工游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趣本务而趋末作。当代近习之请行则官爵可买,官爵可买则商工不卑也矣。奸财贿贾得用于市,则贩子很多矣。聚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则廉洁之士寡而高价之民多矣。是故乱国之俗,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论,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古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其带剑者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御者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财,积蓄待时而侔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廉洁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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