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如何,”陈阿娇向来猎奇,爱扣问,“‘她’是大有来头?”
阿娇笑她:“妮儿不怕臊,收成?可不是收了个姓赵的庄稼么?”
她不笨,猜都能猜个齐备来。楚姜点了点头:“恰是。除了皇城天子脚下,正气威威,还能有哪个地儿能镇得住那种妖邪怪物?”楚姜的声音却低了下来,“妖邪怪物”,她拿这类词儿来讲道自个亲妹子,内心但是痛苦非常。
“她是谁?”
“有件事……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楚姜喏了喏。
楚姜被她如许一安抚,倒确然安稳了下来,端端扶着小榻,捉起案上一把小剪子,“咔嚓”一下,准儿好的很,剪了烛芯,把烛火挑得旺极。她因叹一口气道:“上回……婢子鬼门关跑了一趟,被司礼局的嬷嬷抓住,好一顿打,倒也算因祸得福……”她眼角微微垂下,极都雅的柳叶眉,衬了眼底一汪烛光,盈盈的,像是闪着的上贡明珠,她瞧了一眼陈阿娇,又道:“娘娘猜婢子可获了如何个大收成?”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天一天……跟大雁飞过了似的,去了就再也不返来。我有三年没见到我那亲妹子啦——老巫看得紧,妹子愈收回息,传闻还去外村跟着术人方士捉鬼,怪灵的,挣几个小钱活得也好。”
“那麽……”她敲了敲小案,却俄然“哎呀”一声儿叫了出来,吃惊道:“你妹子厥后但是进了宫啦?那‘紫气环抱’的好去处,可说的便是皇宫罢?”
楚姜的声音,悄悄软软,似柳絮在秋色生暖的殿里轻徊:
阿娇笑得前仰后合:“敢情面上不敢说,内心可怨怼本宫——九成九是在想,那‘废后’乱没端庄,怪道中宫一起跌下,是不?”她打趣也不敢开得太大,恐怕骇破了楚姜那小丫头的胆量,因道:“你说便是——是本宫不好,没的打断你话头,看你满急的,八成确有紧急的事……”
宫女子们缓缓退下,宫袖罗裙在烛影里曳曳摆着,好不美好。
“爹娘天然不信那老婆子荒怪诞诞一兜子怪话,把妹子养在了家里,还跟三年前一样,吃吃喝喝,破布便条剪个衣裳,我想妹子还能跟笋子一样拔节长大,就像她从小就在我们家一样,没分开过我们家一天一时。但是不成啦,三天后,娘从内里返来,疯疯颠癫地抖着唇,连话也说不来,爹问她,她颤抖了半晌,才说,村东头那老巫被鬼上了身,可惨,嘴巴里吐了半天白沫子,将将蹬了腿,去啦!”
“嗳,娘娘您……”楚姜果然臊得没本事,一张嘴如何也说不过陈阿娇,因扶了小案站起来,悄悄退后:“娘娘可还要听?……嗳哟,这话儿可还要如何说下去!”
楚姜的眼泪就如许剌剌滴下来,泄了闸似的,止也止不住。
阿娇支着下巴,听故事似的,相称出神,那神态,倒有点儿像个小孩子,巴盼望着你,就像等糖似的等接下来的话头。
“婢子也迷惑——问了一遍又一遍,晕晕沉沉的,‘她’却不说话……”
“不说话可才坏啦!”楚姜悄悄拍着桌角,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场景:“……厥后,婢子身子稍愈,能与她好端端相处了,婢子一应细藐小小都观了个遍,总算内心摸了个底儿,才敢问她——”
“婢子尚未入掖庭时,家中有一亲妹。这女人才出世,便带异象。妹子是天哑,生来不会说话的,但极聪慧,能辨人丁型听教,是以,平常糊口,倒也无碍。父母也不因这一启事嫌妹子多费粮食,农家小户的,也算疼。我这妹子,两三岁便能识秽物,村庄里有鬼上身的、骇了魂去的,妹子小指一点,皆能数辨,当时村人称大异。光阴久了,我父母内心头皆有些慌瘆,妹子长到五岁上,村东头一独居老巫来到我家向父母讨人,直言,农家小院那气儿镇不住那异物啦,光阴久了,恐要生出大事来!不如给她老婆子要了去,教诲些行巫之术,或可保百口性命。母亲被那老巫一说道,妇道人家,没个主张,乱慌乱忙,便是慌了心。父亲说,古来浅滩也困不住大龙呀,她去了也好,没的跟老巫祛祛邪气,还能学些餬口之术。——当时我们那小村庄,很讲究些神神鬼鬼的怪道巫术,旁来有个丧事啦,祭典啦,总要教老巫挑个好时候,被鬼上了身胡涂畴昔的人,总也要叫老巫来将那祸害请走……总之,妹子跟着那老巫,也不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