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儿尚幼年,或许并不眷恋高位,但本该属于他的丹陛皇权,却被皇外祖母小意窃夺了去,双手奉给梁王娘舅。彻儿恨的,是他被亲人出售的孤傲与绝望。我知此时我一无用处,但或许,彻儿孤傲盘桓在雪雨中,无宫室可栖时,我尚能递上一件氅子,一碗热汤,起码免他冻馁。
她爱我啊。
我的额头仍坠着雪片,贴着暖热的肌肤,很快溶解。
听母亲说,当时,魏其侯窦婴一派大理落下来,满朝臣工皆噤声思辨,皇太后大怒,拍案道:“好个窦婴!一项项罪名数落下来,要派哀家个‘违逆君上,败朽汉室根底’之大罪么?!”
白虎殿灵前没有一人出将拦他。我不知他们是不肯,还是不敢。殿里生了夹炭的小暖炉子,但我只觉冷。
我不明白,皇外祖母为何不肯将权位移交彻儿?毕竟,彻儿那样像他那崇仁的父皇,彻儿年仅十六,小天子仍有可塑之期,假以光阴,必成明君。况然皇太子幼年,皇外祖母尽可将天子砥砺成她期许的模样。
风中有莹薄的雪絮飘飞,日光很淡,很远,几近叫人辨不明,这是一个艳阳中飘雪的下午。雪絮粘连在肩头,那莹透似蝉翼的薄片倏忽便散了开去,仿佛被逼仄的红,给吃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