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样一板一眼,不染凡尘的模样,容晚玉内心一晒,也没再对峙。
容晚玉还是头一返来迟不归所居的客院,有些猎奇地打量一番。
迟不归仿佛并不在乎他的失礼,同姐弟二人回礼,忽言:“迟某入贵府,皆因容大人聘为容少爷开蒙。本日得见,想来不堪此职,择日便请容大人另谋高就。”
一年前,容束便替容思行请过开蒙先生,皆是些年龄已高的老儒生。
容思行还没回话,容晚玉双手一拍接过了话头,“先生说的是极,天下人不知凡几,士人却寥寥,可见此中苦累普通人不成对峙。行哥儿,你既然不喜念学,姐姐便劝父亲算了。若父亲想着子承父业,待姨娘产子,让二少爷去吃这苦头便罢。”
迟不归垂首敛目,“世人向学,或为明智,或为出息。十年寒窗,非常人可忍,容少爷既无向学之心,又无生存可愁,不若做个繁华闲人,了此平生。”
容晚玉在前,丹桂抱着容思行在后。
又让清风把方才临好的字帖给了容思行,“这是明日所学,少爷本日随便看看,不晓得便算了。”
将主仆二人送别后,清风回屋内服侍,将送来的文房四宝清算一番。
前脚刚走,容晚玉便破功笑出了声,冲迟不归拱手作揖,“先生奇策,而后愚弟便有劳先生教诲了。”
此言出,清风惊奇容家大蜜斯身份高贵会这庖厨之术,又遗憾身份有别,不便再劳容大蜜斯脱手。
书童清风谙练地取下鸽子腿上捆绑的纸笺,放在搁着汤盅的木盘上,一并端入屋内。
迟不归能成为首辅,皆因他押对了宝,帮手四皇子担当了大统。
容沁玉的心机容晚玉要掐灭,但归根究底,还得将容府引入正路,迟不归就是她最好的带路人。
容府内,邻近街道一墙之隔的客院,落下一只不起眼的灰鸽。
见战略得逞,迟不归和容晚玉目光一触即分,略皱眉作无法状,“罢了,既如此,少爷明日卯时正刻来此进学吧。”
两人此前明显没有同谋,此时却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起了圈套。
容晚玉正揣摩着如何让迟不归中计,被秋扇的话点醒。
寥寥几语,不谋而合。
刚拾掇了餐具,屋别传来一声熟谙的声音,“迟先生可在?”
清风没重视主子如有所思,自顾自道,“小的本想问清做那汤的厨子,饶些银子便是,没曾想那汤是容大蜜斯亲手做的。”
“明日不必再煮了。”
容晚玉又让秋扇将所携谢礼奉上,分做两份,“一为报答先生拯救之恩,二为愚弟拜师之仪,还望先生切莫推让。”
因腿疾,容思行性子本就孤介乖戾,又有容沁玉在旁撺掇,先生被他气走了好几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放眼而后,得益的倒是四皇子,和站在他背后的迟不归。
行哥儿昂着头,急不成耐地催促丹桂回院,得容晚玉表示,两人先行拜别。
“你凭甚么一见面就说教不了我?”容思行仰着头瞪视迟不归。
院内多奇石长青之木,有张石桌,素雅得很,屋内陈列更清简,一眼所见便是整墙的书册。
清风见主子食欲又如以往不振,有些沮丧。
“小女见过先生。”容晚玉先行一礼,又表示丹桂将容思行放下,“行哥儿,快同先生见礼。”
屋外,书童清风向秋扇扣问,“我家公子畏寒少食,此前姐姐送来的汤可贵合公子脾胃,我按着方剂却总熬不出那滋味,烦请姐姐奉告是府中哪位大厨的技术?”
另有容晚玉熟谙的墨香。
直至形貌尽,他才搁笔,先看了纸笺一眼,丢入炭盆中,才端起那半热的汤一饮而尽。
当下父亲力挺太子正统,二皇子狼子野心次年便会搭上容沁玉,借父亲痛击太子软肋。
迟不归披着灰色长袍,长身玉立,持笔轻蘸,笔尖丹红更加衬得他指尖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