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里一到堆栈就让徐家人把韩秀峰的名帖和河厅衙门的公文递出去了,徐四奎本觉得王千里只是新任南岸同知派来传话的差役,没想到王千里不但身穿官服,连顶带都是皇上钦赐的,赶紧在家人搀扶下起家回礼:“王老弟无需多礼,坐,快请坐。”
”服从。”
王千里躬身一拜,旋即走出大堂扼守住内里等待的徐四奎请了出去。
“王老弟真会谈笑,老朽早上过告病折子,兵部早准了,传闻连新任都司的兵部公文都已经到了道署,老朽现现在是无官一身轻,韩老爷能找老朽筹议甚么军务。”
见吴廷栋用杀人般地眼神紧盯着他,顿时吓出了一身盗汗,支支吾吾地说:“吴大人,就是借几个胆给卑职,卑职也不敢方命,而是卑职有卑职的苦处。”
吴廷栋顿了顿,接着顿挫顿挫地念叨:“现在大兵云集,围此穷蹙之寇,若不尽早并力进兵,又将窜犯他处。且此时已届仲春中旬,春融冰泮,马队难行,剿办更难到手。著该大臣等,务当严饬带兵大员,鼓励将士,合力同心,一鼓作气,直捣贼巢,迅除丑类。如将弁中有不遵号令,及一营出队,他营不为应援者,即著照军法惩办,以肃军队!若僧格林沁等,各存定见,不能汇合打击,耽延光阴,朕亦惟法律处置,决不宽贷!”
当徐四奎像人犯普通被王千里“请”到河厅衙门时,吴廷栋已经到了河厅衙门,正端坐在大堂上跟分坐两侧的韩秀峰和石赞清喝茶说话。
徐四奎是既想要命也想要钱,顿时急了:“姓韩的,我徐或人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扑灭?”
“得令!”
“徐都司,之前没有,现在有了。”韩秀峰朝端坐在上首的吴廷栋拱拱手,浅笑着道:“吴大人跟前几任河道不一样,从未把河营当外人。固然凌汛将至,到处要用银子,但还是想方设法给河营腾挪出了五千两。河营拢共有多少兵,你我心知肚明,我想有这五千两充足开赴了。”
跟着王千里一声令下,陈虎等人冲进正厅,架起徐四奎就要出门,徐四奎吓得魂不守舍,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王老弟,我去,我去,我去还不可?”
“公文是到了,但人没到。徐都司,新任都司一天没到任,河营就一天也离不开您!”
“吴大人也在等老朽?”徐四奎大吃一惊。
“王老弟,老朽年龄已高,老朽……”
“开赴?”
见田贵等武官举起了洋枪,徐四奎认识到王千里是有备而来,不敢再挣扎了,仓猝叮嘱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吧,老爷我去去便回。”
“冤枉啊,卑职冤枉啊!”
“皇上如何说?”徐四奎谨慎翼翼地问。
“兵贵神速,这是能等的事吗?何况出兵的事已经拖了多久,你感觉能再拖吗?”
“这么大事晚生敢骗您?”王千里反问了一句,随即神采一正:“徐都司,想必您老早有耳闻,韩老爷是奉旨来固安练兵的,出京前光兵法皇上就赐了几十卷,此中大多是皇上做皇子时用过的!虽无钦差之名,但跟钦差也没甚么两样。您老如果去迟了,迟误了军务,韩老爷必然不会欢畅。”
“你觉得我们在筹议甚么?”吴廷栋接过话茬,紧盯着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徐四奎,河营再违令不遵,别说你担待不起,连本官都没法儿跟皇上交差!”
“就是出征。”
徐四奎没想到新任南岸同知竟差人追过来了,不敢避而不见,故作平静地坐在后院正厅里喝茶。正揣摩着这一关如何过,王千里走进正厅抱拳道:“晚生钦赐正七品候补知县王千里拜见徐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