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刚钻出马车，小山东便迎上来道：“四爷，恩俊老爷到了，正在书店等您，杨掌柜过来报的信儿。”
“好吧，归正起都已经起了。”
洗了把脸，穿好衣裳，跟王乃增和余有福穿过前厅，绕过仪门，翻开大门，爬上冯小鞭赶来的马车。发明天还没亮，也就懒得再问去哪儿，就这么靠在车厢上迷含混糊地睡起回笼觉。
快步来到第二进的听雨轩，刚坐下不大会儿，余有福又跑出去讲庆贤到了，韩秀峰干脆让他把庆贤也请到听雨轩来。
趁早市买菜的百姓或提着篮子，或把篮子挎在肩上，双手拢在袖子里，闷头往菜市口方向走。
“四爷，瞥见啥了？”
“东翁，您又不开钱庄，不晓得也普通。”
韩秀峰早听人说过珠市口四周有个钱市，踮起脚探头看看挤在前头的人，再转头看看余有福身后的那些人，不由脱口而出道：“这些起得早的满是‘银鬼子’（炉房管事人的外号）。”
“鸽子啊。”
“东翁稍安勿躁，您顿时就晓得了。”王乃增话音刚落，前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恩俊换了身衣裳，没跟明天一样带刀，而是提着一包裹。
“一两银子能换多少钱每天都不一样，我一向迷惑这行情究竟是谁定的，本来是在这儿！”
“四爷，王先生没事吧？”余有福焦心肠问。
“云清兄，你如果不提我都想不起来。”
“东翁，饿了吧，尝尝，这条街上数前头那家的包子最好吃。”王乃增递上两个用油纸裹着的包子，又从余有福手中接过两个，边吃边表示一样正在吃包子的冯小鞭在这儿候着。
韩秀峰反应过来：“这倒是，云清兄，今儿上午你别的事不消干，只要探听清楚谁家驯养得最多就行，等探听清楚了就让恩俊去把他们的掌柜请登闻鼓厅去聊聊。”
想到外务府不管买甚么都贵，不管找他们做点甚么事都得给钱，韩秀峰从一堆木腰牌中翻出两块没有刻名字，只刻了一个大大的“令”字的腰牌，一边衡量着轻重，一边淡淡地说：“他们要就给吧，谁让我们要用他们的名号呢。”
恩俊不想当差赔钱，谨慎翼翼地问：“那……那卑职垫的银子呢？”
韩秀峰拿起腰牌一看，顿时乐了，一面是“大清外务府”，一面是姓名、衙门和“面黄不必”之类的特性，而衙门正如恩俊所说刻的竟是“厚谊堂”。
“东翁，乃增带您去个处所。”王乃增一边表示已经起了的余有福把刚烧好的热水打来，好让店主洗把脸，一边笑道：“昨儿下午跟冯小鞭打过号召，他起了个大早，已经把车赶过来了。”
韩秀峰不晓得他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想着既然来了就出来瞧瞧，跟他边往小胡同内里钻边吃起包子。
“看到了，在这儿呢，真是鸽屎！”韩秀峰指着他肩膀调侃道。
“充足了，”韩秀峰取出厚厚一大叠银票，一边盘点一边沉吟道：“信诚，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帮我进宫递牌子，跟奏事处的公公说我祈求觐见。”
“一块腰牌十两，这两块铜制的令牌四十两，不给银子领不着，我只能先垫上。”
“庆贤兄，闻声没，劳烦你待会儿帮信诚老弟把这银子报销了，趁便给信诚老弟支五十两，用作车马费和公费。”
正说着，因为胡同太狭小挤成一条长龙的巷子里，俄然飞出百十只鸽子，扑闪着翅膀在人们头顶上乱飞，有的乃至边飞边拉屎，韩秀峰仓猝把头缩了返来，等再次探出头时刚才那一群已经不见了踪迹，但仍然有鸽子从人群里三三两两地飞出来。
“四爷，看着像是前头那些人放的！”余有福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