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贤不但出身两朝丞相之家,并且做过那么多年官,很快就猜出曲解从何而来,喃喃地说:“曹毓英此人说坏倒也不坏,只是在军机处呆得太久,又做上了工头军机章京,为人变得有些呆板,气度也变得有些狭小,他必然是感觉四爷您既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那就是他的部属,而您呢也就应当听他调派。”
“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韩秀峰神采一变,嘭一声拍案而起。恩俊吓一跳,大头更是连鞋都顾不上穿就翻身下炕,老诚恳实地跟吉禄站到了一边。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为了让阿谁洪大全更像匪首,以便到达都城以后好邀功请赏,竟在回京的路上帮阿谁洪大全写了首诗,我只记得开首几句,仿佛是‘寄身虎口运筹工,恨贼徒不识豪杰,妄将金锁绾飞鸿,几时生羽翼,千里御长风’。成果传到京里,军机处的同僚们哑然发笑,说这不是丁守存的手笔吗?”
“如果只是这些,的确算不上夸夸其谈,可他编的那些火器制法,不是压根儿制造不出来,就是能制造出来也不堪用。”庆贤想了想,接着道:“提及来巧了,我刚看过您的那套《海国图志》。发明书中关于地雷的制法,实在就是收录自丁守存所编辑的《计覆用地雷法》。”
让韩秀峰倍感不测的是,庆贤走到门口又回过甚:“四爷,刚才在书肆那边我偶然入耳见恩俊跟吉禄说了几句,他们仿佛筹算帮您经验经验曹毓英。”
想到这些,韩秀峰不由笑道:“如此说来他虽到处以‘小军机’自居,那些看他不扎眼的‘小军机’却拿他没体例?”
“卑职明白,就这么一次!”
“或许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丁守存,起码丁守存再不济也是靠真才实学考上的进士。”
“传闻在天津期间他监造过地雷等火器,还很有效果,回京以后又编了两部书,一部是《西洋自来火铳制法》,一部是《计覆用地雷法》。称官军的鸟枪装填困难、临阵时不免手忙脚乱。称鸟枪所使纸信扑灭火药击发,若被雨水淋湿则没法发射,还称洋人用雷帽击发……”
庆贤反应过来:“四爷,您是说曹毓英把您与本性张扬、喜好吹嘘的丁守存相提并论?”
恩俊蓦地反应过来,不由咧嘴笑道:“四爷说得是,卑职不但胡涂,还痴顽!”
恩俊正喝得晕乎乎的,不假思考地说:“四爷,这事儿交给卑职,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恰是用卑职的时候。您就等着瞧好吧,看我如何帮您清算那帮孙子!”
“还真是个贪恐怕死的。”
“恩俊,你给我听细心了!大头,吉禄,你俩也给我听着,此后谁如勇敢再自作主张,别怪我不包涵面!”
“也算不上获咎,只是一点曲解。”
想到吉禄刚才绘声绘色禀报的那些事,韩秀峰不无自嘲地笑道:“哎呦,没想到,真没想到,本来我韩秀峰在曹毓英的眼中,竟是个跟丁守存差未几的人物,竟也成了军机处之耻!”
“他有没有入值军机处,有没有做太小军机?”
恩俊认识到说漏嘴了,顿时复苏了很多,仓猝谄笑着解释道:“四爷,四爷……您息怒,我没忘了皇上交代的差事,我……我只是想帮您出口恶气。”
“想不获咎他,又要让他知难而退,真没那么轻易。”
“这么说他有几分真才实学。”
“放心,且不说他只是个会吹嘘的骗子,就算有几分真才实学我也不敢用。”
“这我就放心了。”
“刚开端是,不过现在还不是被赶走了。”
“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行,那就先如许,归正拢共就半年,熬过这半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