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席伊炳想了想,接着道:“按例可发二两官银筹办葬丧之事,再就是张把总所遗家属如无依托,可领张把总生前半俸,直至成年。如有后辈残疾不能餬口自主的,可禀报总督、巡抚查明,保存张把总生前的半俸以资扶养。”
韩秀峰一边表示他们起家,一边笑道:“营里本来的那些兵,不是被调往都城编入步军统领衙门,就是被调山东去平乱了,营房空出很多。四位如果情愿,秀峰可做主借几间给四位暂住。”
韩秀峰看着他尽是等候的模样,浅笑着解释道:“河营一样是绿营,绿营能领着多少粮饷诸位应当有所耳闻。身为营官,我天然不能看动部下的守备、千总和把总们连婆娘娃都赡养不下去,就跟北岸厅租了几十亩淤地。
他们跟张庆余是过命的友情,韩秀峰不以为他们会贪张庆余的东西,接过荷包掂了掂,转头问:“席兄,像张把总如许的武官,按例支属能领到多少抚恤银子?”
“别送了。”
韩秀峰最见不得大男人哭,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凝重地说:“你们先忙,我先归去,有啥事去河厅找我。”
韩秀峰又转头问道:“席兄,你有没有查阅过张把总的经历?”
“庆余哥,你放一百个心,你留下的银钱一文也不会少,我们必然会帮你捎回故乡,捎到你弟手上。你弟就是我弟,我们会帮你照顾的……”田贵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席伊炳很清楚想在河营站稳脚根,就得跟面前这些丘八搞好干系,赶紧道:“韩老爷,要不由营里来筹办,恰好营务处的心红纸张银另有些节余。”
“就三十两抚恤银子,没别的了?”韩秀峰诘问道。
“情愿情愿,下官情愿,谢韩老爷体恤。”
陈虎走到公案边翻开包裹,取出一沉甸甸的荷包道:“就百十来银子、一千多文钱和几身衣裳。再就是垫在他身底下的被褥,不过等棺材做好了收敛时褥子在要垫在他身子上面,被子要盖在他身上,以是不能算。”
男儿有泪不轻弹,陈虎再也节制不住了,转头看着张庆余的尸身哭喊道:“老张,你狗日的闻声没有?有韩老爷这句话,别说你,就算这会儿让我去死,我死也瞑目!”
举人出身的候补同知都这么说了,出身本就不好并且拖家带口的李辉等人还能说甚么,只能跟着躬身称谢。
也正因为如此,常日里穿戴官服,看着光鲜的李辉、丁惠贤和李晓生羞于上前拜见,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在老槐树下,神情不晓得有多难堪。
高云峰在故乡时就种过地,想到麦子都长那么高了,再过两个月就能收,一半的收成绩是白捡的,赶紧躬身道:“谢韩老爷关照,云峰不怕刻苦,云峰愿租种。”
“不怕韩老爷笑话,这也是云峰颠沛流浪这么多年独一值得欣喜的事。”
“恭送四爷。”陈虎反应过来,仓猝擦了把泪道。
韩秀峰走出守备署,刚穿过校场走到河厅衙门前,高云峰等待补官拖家带口的到了。他是举人出身,景况比别人稍好一些,他老伴儿起码有身旧衣裳。别的三位的家小的确惨不忍睹,婆娘和娃穿得破褴褛烂,像是避祸的叫花子。
丁惠贤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正为如何赡养婆娘娃犯愁,岂能错过这个机遇,竟下认识问:“敢问韩老爷,下官去找哪位千总借?”
“有啥?”
“季岳兄,千万别这么说,出门在外,谁会没点难处?”韩秀峰反问一句,接着道:“不管再苦再难,这日子总得往下过,我帮几位想了个别例,只是不晓得诸位能不能吃得了阿谁苦。”
“拟份公文,报导署。”
“甚么体例,还请韩老爷明示!”李辉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别看每天去道署门口的酒楼,实在就是去蹭碗茶,向来没在那儿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