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贼行,本为吴兴虞公先察其兆,臣附行而起,不敢居功。”
待送走纪况以后,沈充在这略显朴实的宫苑中则一偏室而居,也不四周旅游,便在室内将照顾的礼单重新誊抄一遍,过几日进献之用。
泰然受之?沈充向来谋而后动,哪怕是弄险,也多考虑今后将要面对的结果。但今次却面对如此诡谲局面,一时候哪能泰然。由此对于儿子话讲一半的行动分外难受,内心念叨今次归家后要给这臭小子一个经验,内心有甚么思得竟然对父亲都不能言尽!
一起行至一座殿堂前,见门前有班剑甲士侍立,沈充心中一动,赶紧敛息,与纪况趋行走入殿前止步。略作等待,便有内侍出门,请沈充入殿。
眼看着沈充一行与宿卫行往当明天子即位之前,于东宫以外所构筑的通苑,庾怿心内颇感欣然若失,一样不乏怨气。他与沈充之交谊,相互并无太多短长衡量,今次听信大兄指导,仿佛有些冒昧。
沈充侧身垂首道:“此非礼,乃是臣讨贼之缴,暂存于郡中,今次携来,归于内帑。”
庾怿听到这话,又是打动,又是羞惭,间杂以遗憾。大兄与沈充之间,似有龃龉曲解,一方为嫡亲,一方为好友,他夹在中间,固然仍可求同存异,只是目睹相互心隙难消,表情不免有些烦闷。
怀着深深的疑虑,沈充等人再行大半个时候才进入城东通苑中。这宫苑并不如何华丽,但位置却极其首要,由此向西可直通天子內苑!不独沈充被安设在这里,就连他随行的部曲车驾都不受禁止。换言之,若沈充心有不轨之念,可带领部曲精兵直突入內苑宫中!
但庾怿此人,脾气朴素,颇怀赤子,倒让沈充非常打动。是以对于这份友情,他也确切故意保持下去。人生不管对劲得志,能有一二真朋友可心无顾虑的饮乐倾谈,才算是无憾。
相互酬酢一番,便又持续上路,沈充邀庾怿共乘一驾,一起言谈甚欢。再行一日,便经建康城西北燕雀湖而抵青溪,即将入城之际,庾怿笑语道:“士居南来,我忝为地主。朝会之期另有几日,不如转去长干里,我引士居旅游建康今时之风景。”
见沈充神采一变,纪况凑上来低语道:“使君不必惊奇,平常应对便可。”
沈充沉思很久,也想不透哪种能够更大,继而回想起临行前儿子俄然言道,今次入京或有超出人臣规格的礼遇,不必游移,泰然受之就是。
禁军六卫,多为丹阳后辈担负,纪氏于军中素有声望。固然纪瞻已经逝去,影响却未消逝,纪氏后辈多充宿卫当中,这位纪况现在官居左卫将军,乃是丹阳纪氏现在最显达者。
沈充赶紧再拜道:“臣微末之才,何敢当贤。礼遇如此厚于表里,实在惶恐。得陛下信重,委以重担,履任以来,战战兢兢。本日始得拜于阕前,聆听帝训,期呐呐艾,难以自陈。惟以此贺表,敬望陛下春秋永享,威伏四海。”
沈充上前与纪况见礼,笑道:“小儿归家时,常言纪君雅趣,因往年冲犯之举多有惭愧。本日得见纪君,我应为小儿当日冲犯之举向纪君报歉。”
沈充见到庾怿相迎,也是笑逐颜开,自车驾上一跃而下,远远便大步奔来:“竟是叔预亲身相迎,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外臣归朝述职,去处礼节向来都有常例可循。鼎立江东后固然统统礼节从简从便,但也未闻外臣归朝后直入天子旧苑。莫非儿子所言超出人臣规格的礼遇,就是指此?
庾怿带领一众禁军宿卫,日夜兼程,于练湖之畔迎上沈充并其随行的庞大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