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回应后，全沛有了精力，于床榻上坐起，对着顾七娘子地点位置说道：“姑姊，你不是说没见过玉郎君，为何又斥他是表里不一的人？”
“无他，逞意罢了！”沈哲子淡笑道。
讲到这里，沈哲子又望着顾清霜感喟道：“七娘子或有雅趣，远繁华愿幽处，但在我看来倒是以叶遮目、掩耳盗铃，可贵逞意。人之意趣，发乎于心，或有雅俗，并无对错，敏感于思，勤任于行，可谓无憾。”
那位顾氏七娘子来得高耸，去的短促，却也没能在贰心内留下太多波澜，只感觉比其兄要萧洒一些。至于这位娘子美则美矣，却不是他中意的范例，脾气过于冷僻寡淡了一些，不像他那逆来顺受的小侍女瓜儿，忧喜颦笑都透出一股平常的糊口力息。
夜来江风乍起，船舱微微泛动。
舱室内不时响起轻微的窸窣翻身之声，好一会儿以后，阴暗中传来少女全沛的低语声：“姑姊，你睡了没有？”
顾七娘子笑语道，并不因表妹的曲解而介怀，或许只是纯真的要说给本身听：“我要造一艘可抵风波的大舰，要找帮我操舟的梢公，这些梢公也和我一样不喜待在乱世里，相互意趣相合，却没有情面的干系。还要……”
“之前并无此想，现在却有了。我又不是马上要去海上，那可不是避世，而是自戮。”
纪友听到这话，表情更加气愤，站在廊下砰砰踹起沈牧的房门。
顾七娘子翻一翻身，背靠在舱壁上，手指悄悄掠过略有潮湿的眼角，眸子却垂垂果断起来：“惟求意达行至，岂可坐望轻易。夫君非我，此生不嫁！”
“你也肯认本身强逞意气，并非时人所言之谦逊君子？”
听到这个题目，顾七娘子倒是沉默。于她而言，避世而居已是她能想到本身平生最好的结局。生而为女子，身在顾氏清望高门，婚配之事只是插标待沽罢了。如有父母关爱，另有些许挑选躲避的余地。但她父母俱失，兄嫂见疏，凭她本身又能做些甚么？
“瓦器、美玉，俱存于厚土德乡，烘炉煅烧，千雕百琢，妙手矫饰，美态得彰。坤土孕生万物，岂独玉、瓦。人嘉我居于此乡，又岂独一态？厚赞加身，宜更勤恳于世，岂敢是以缠足骄傲？昔日为瓦，本日为玉，翌日为金，有此令誉，方知我日日进益，并无固步自封。”
目睹沈哲子侃侃而谈，顾清霜半晌失神，继而才又强问道，只是语气已经略有和缓，扣问之意压过了责问。
芳华期的纯爱少年真是让人没法了解，沈哲子感喟一声，稍作解释道：“她来只为武康山那事，我已给了说法，相互又无交谊，夜深之时，天然不再进府。你放心，今次我可没有恶语相向。”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内才响起沈牧的吼怒声。
“沈郎此言，莫非是说人间之人，尽为矫饰隐恶之辈？”
“我已早知相思无果，为何毕竟无缘一见？”
听到这话，顾清霜俏脸顿时一红，没想到这少年抵赖至此。她银牙微咬嗔望沈哲子：“我所言沈郎表里不一，矫饰己恶，又非衣冠。操行之恶，与、与人……又如何能混为一谈！”
纪友本来是要跟去驱逐顾七娘子，只是念及刚才略饮几杯，有些面红耳赤，回房后轻施淡粉然后便在这里等着一睹才子。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发明沈哲子身后并无才子倩影，不由有些傻眼：“维周，清霜娘子呢？”
她亦恼于母舅向人逞强，嘲笑道：“虽得会晤，一定有幸。若非沈郎拦江设栅，阻人路程，我们早顺水而归，不必来此作无谓酬酢。沈郎所谓之幸，我却不能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