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贾蔷比在宁国府时已落魄十倍,所居之处更是比不得国公府,但比拟于这座大杂院来讲,还是好的多。
春婶儿还在大哭,刘诚恳和铁牛沉闷的不想说话,刘大妞只顾落泪,倒是一个顽童大声道:“诚恳大伯和铁牛被船埠上的管事的开除了,春婶儿的煎饼摊子也被人给砸了,他们被赶出船埠不准在上面讨糊口了!”
那老妪闻言气恼道:“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这外甥儿既然这般能为,现在又没了爹娘老子一小我住大宅子,怎没见他接你们去住?”
王熙凤福诚意灵,想到了一些传闻,踌躇了下,轻声问道:“你是……你是想让蔷哥儿做你挡刀的?”
见他宽裕到这个份上都不能开口,平儿忽地朝王熙凤使了个眼色。
旁的不说,从那位抛家舍业在城外削发炼丹想成仙的大老爷算起,东府就没一个端庄的。
和贾蔷共繁华吃苦还可,殚精竭虑的为贾蔷策划,如此高义,却决计不能。
只是东府里那些肮脏肮脏事,又那里是她们能置喙的?
明显,在贾蔷不在的时候,春婶儿或是刘大妞没少鼓吹贾蔷的家道根底。
王熙凤倒感觉平常,嘲笑道:“这又算甚么?连我如许没读过书的人都传闻过,这自古以来便是脏唐臭汉,宫闱混乱。天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如许的人家,出一些罔顾人伦的牲口岂不平常?东府那位没人束缚着,想如何就如何,他还是族长,谁能将他如何?便是老祖宗也不好明说甚么。”
却不想话未说尽,就听贾蔷浅笑道:“孙婆婆说的实在没错,今儿我来,恰是想接娘舅一家去我那边住的。”
贾蓉闻言,涨红了脸,低声道:“婶婶是巾帼里第一聪明之人,阖族高低谁不赞服?连我老子娘都常常夸婶婶,我又如何敢在婶婶面前弄鬼?只是……只是……”
她是贾琏的通房,虽因面前这位奶奶好妒,一年到头也到不了一两回,却也是贾琏的女人。
掀起纱帐,王熙凤见贾蓉描述踟躇不知如何作答,内心愈发稀有,嘲笑道:“蓉哥儿,你现在也敢在我面前弄鬼?”
贾蓉闻言几近绝望,道:“二叔素不耐烦这些事,他和老爷干系极好,以是也瞧不上我和蔷哥儿……婶婶,侄儿不求你出面护住蔷哥儿,只是待蔷哥儿到西府来时,婶婶能在太爷和二叔跟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就感激不尽了。”
王熙凤生的七窍小巧心,晓得贾蔷如许的贵戚后辈,向来都是自擅自利者多,为别人着想者少。
待平儿送他出门后,折返返来,恼火道:“东府也忒不像了些,都甚么下作东西?”
王熙凤即使心机百转,一时候也想不出主张解东府之局。
不但说贾蓉,这贾家门儿里有一个算一个,另有她们王家,都是见惯了男儿薄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为别个操心的。
“哟,这乞食的活计都丢了,难不成还是功德不成?”
王熙凤呵呵笑道:“你不是想明白了吗?他想让贾蔷多挺些光阴,好让他老子把心机放在贾蔷身上。平儿你瞧瞧,我们家里这一个个,办端庄事时没一个顶用的,可碰到这等歪门正道,就一个赛一小我精,没一个省油的灯。蓉哥儿这也算是体味到了‘求不得’三个字的妙用了,只要他那顺心顺意了半辈子的老子一日没到手,就会更加不甘心,越想弄到手,也就不会再不要脸的去急着喝冰糖莲子羹了……”
此言一出,刘实一家天然吃惊不已,那孙婆婆倒是满脸酸涩妒忌,讳饰也讳饰不住。
一下被人揭开了平生最难见人的肮脏热诚之事,贾蓉一个头磕在地上,压抑着嗓音,哭泣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