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祖孙也越加温情脉脉,又重头干脆了些家常,黛玉见着天气已晚,方才拜别。春纤早候在外头,一见黛玉,忙就上前搀扶,也不敢多说甚么。及等回到潇湘馆,紫鹃早迎了上来,又与黛玉梳洗,方打发了旁个小丫头,悄声问道:“女人,老太太那边,可有甚么话未曾?”
贾母心下更加和软,只伸脱手悄悄摩挲着黛玉的发丝,因轻声道:“我的乖儿,自来为人父母长辈,也盼着你们好。你们过得好,我心中才是镇静啊!”
春纤便寻出一本册子来,且翻与黛玉看,道:“可了不得,蒲月里倒有些礼儿须得筹办呢。”
“甚么大事明日说不得,倒是让女人如此?”春纤与紫鹃一怔,忙忙问道。黛玉倒是一言不发,她们便也不再多问,且与黛玉略作梳理,又唤来两个小丫头并婆子或打灯或跟从的,春纤只便扶着黛玉一起畴昔。
春纤也知她们所思分歧,心下感慨,面上却不说话。黛玉不免感喟一声,心下道一声可惜,却也晓得这里头的端庄事理,只得将妙玉的信笺取来一看,当下不免一怔。
黛玉于这些上头却比春纤更细心,且夙来与妙玉交好,竟是个知己,耳听如此,心中更加骇怪,忙拉着妙玉的手,道:“你说及崔妈妈,莫非事涉令尊令慈?”
“这话又是从何说来?”贾母如何不知,面上却越加带出一点慈和来,只双目开合间自有三分恼意。但是,再一眼看着黛玉只垂首坐在那边,非常乖顺,她又不免心下一软,感喟道:“你这孩子,这些个事儿,很不必你担忧,你只好好儿的便是。”
听得这么一番话,贾母便知固执,暗叹:玉儿原极聪明,自是明白那王氏之意,当今已是说得清楚,其意果断,本身却也不好窜改。也罢,本身且为两个玉儿筹齐截番。如果王氏执意不准,总不过一娶一嫁罢了。头一样,薛家女倒是决然不能的。只是不幸了玉儿,外头的人家,那里有那等好的,总不如舅家靠近熨帖!
公然,黛玉两根翠绿般的手指原搭在茶盏上,听得这话,微微一顿后她倒是持续端起茶盏来吃了一口,才缓缓道:“我的情意,外祖母尽是晓得。夙来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原是端庄的事理,外祖母她天然最晓得明白的。只是到底伤了她的美意,我却也有些不安——这实在不是做小辈的孝心。”
春纤已是端了一盏茶送到黛玉手边,闻言也望过来:这恰是她一起上心中所想的,只瞧着黛玉描述,虽略有忧愁,神采却尚算平和,想来这回说谈必然大抵快意了。
“果是知己,方能如此。”妙玉听得黛玉这般问来,一双秀眸由不得又滾将泪下来,面上却带着一抹悲惨,一抹幽恨,哭泣几声,才是道:“我,我,父母之丧,原非盗匪,倒是,倒是灭口……”
心下这么想来,贾母一番筹划未成,天然也觉有些索然,便拉着黛玉的手,摩挲再三,见着她娇羞冷静,垂首坐在近前,不免轻声道来:“你的情意,我已是明白。也罢,总归这是你的大事,也消合心遂意才是齐备。旧年你母亲读书识字,成心读书人,我们方择了你父亲。虽说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到底心内快意,才是头一样的好处。好孩子,你有此心,我自会成全。只你分歧远了姐妹兄弟,总归一处长大,情分分歧,今后也须相互搀扶才好。”
见着贾母这般道来,黛玉便觉心下一松,面上也闪现几分欢乐,但是看着贾母有些倦怠的神采,想她也有为本身筹算之心,不免眼圈儿一红,只紧紧握住贾母的手,低声道:“原是外孙女儿无能,脾气又乖张,使您担忧了。”
“女人说的是,原就是如许的事理。”紫鹃自是为黛玉筹算,虽想着今后犹自焦心,但看黛玉此时竟松快很多,心下也代她欢乐,因慢慢道:“不过一时艰巨,今后女人必然安然顺利,平生快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