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贾琏多会将这些个忠心的老仆人随便发卖打发了去,但这么一来,倒是在黛玉心上烙下一个印子,存了这一点心机以后,她自会越加避开贾府。二来,若能留下一二个来,总也是黛玉的好处。非论如何瞧,这都是功德儿。
春纤等忙上来安慰,好半日才是拦着黛玉,且将如海送入棺材当中,又是抬到灵堂之前。黛玉为孝女,摔盆居丧且不必说,只在灵前哀哀欲绝,及等来宾前来吊丧,便要答允一二。幸亏前面另有叶家老夫人归去后使了本身的孙子前来代为应酬,黛玉所支应者,不过一些女眷。饶是如此,这几日下来,她也足足瘦了一圈儿,越加只剩下一把骨头。
管家应了一声,方才拜别。
紫鹃并春纤各式安慰,百般支应,黛玉心内又是强自撑着,总算未曾病倒。转眼五六日畴昔,她也便垂垂和缓了几分,谁知这日却有外头回报的,道是贾府长房的二爷贾琏到了,现下已是代替叶家表兄,接过了理丧这一样事。
黛玉悲哀不已,双泪涟涟而下,只紧紧攥着父亲的手哭倒在榻边。她这般哀思,兼着几日不思饮食强撑着那一点精力也散了,身子又夙来是弱的,竟哭泣了小半个时候,就自昏阙了畴昔。
黛玉原也是撑着一股精力罢了,见着已是走了过场,一时也是摇扭捏摆,独自软倒。春纤忙伸手搀扶住了她,且扶着到了一侧坐下来,又紧着唤了热茶来,且与她吃了两口。
此时外头早已备下棺材,又有胆小的老婆子且与如海换了衣衫,整了妆容,黛玉瞧着父亲描述一如就往,仿佛只是睡了畴昔,不免涕泪满襟,满心哀思之念,竟不肯将如海入棺,口中道:“父亲好好儿的,只睡了去,那里竟是、竟是……”一言未了,只扑上去护着。
春纤闻说这话,忙低头应了话,自去前头回说此话后,才是与黛玉回说一声,道:“女人放心,琏二爷竟是极通这些来往应酬之事,我瞧着竟是比叶大爷在的时候更全面了些呢。只衣裳许是未曾得,倒是略有些分歧。”口中这么说着,她心内倒是想起当初贾敏故去,贾府当中多是未曾理睬五服之事,还是穿红着绿,浑然视此事如无,今儿贾琏又是如此,实在让民气里厌憎。
却说这一朝如海放手而去,只留下一句保重的话。
不想,贾琏竟是将府中高低人等俱是与了身契,又有些银钱,不过两日便将大多的人都打发了去,独独留下几个紧急的陪着黛玉,但是,过不得几日,约莫也是要打发了去的。黛玉自也得知这番事情,心内一是愤恨,而则悲惨,面上还得暴露几分笑容来,打发人送了个信儿,道一声:“多谢表兄全面。”
闻说这话,黛玉眼圈儿便是一红,只是点头,又叮咛了紫鹃一番。只可爱尚且有那一样天使的事儿,她不敢怠慢了去,只得先一起到了大堂,立时见着叶家的老夫人余氏,少不得先施礼称谢,后有见着那边站着三小我,锦袍加身,俱是朝中冠带,便瞧了管家一眼。
听得这一句话,黛玉浑身一震,虽是口中有趣,也强自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小半盏杏仁酪,瞧着镜子当中的自个儿,乌发唯有一二根素面银簪,略略绾了一个髻儿,身上亦是白衫玉裙,独个儿站在那边,竟自生出一派暗澹来。
黛玉听这话也是微微抿了抿唇,才是低声道:“这些上头,我却不好多说,只让管家瞧着办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又添上一句话来:“再者,及等父亲这一桩大事畴昔,府中高低人等除却李嬷嬷他们几个老嬷嬷并两房人,旁个都要好生与一封银钱,却也是主仆一场,莫要慢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