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黛玉心中方略觉畅快了几分,但也不肯再说这事,便寻了旁的话,且与宝玉说谈。
“林姐姐身子不好,偏今儿天也热,想来恰是呢。”探春听得这话,也是点了点头,转过甚问宝玉:“二哥哥必然是畴昔瞧了的,但是如何?”
“是有些暑热,便用了些绿豆汤,现下想来是小憩去了,约莫是无毛病的。”宝玉心内想了一回,又有些担忧,道:“方才我这里有些事,便未曾多留,倒是没见着她过后如何。正该去瞧瞧的。”
宝玉闻言一怔,看着黛玉眉眼间犹自泛出一丝忧愁,泪光点点,娇喘细细,自有一股娇怯不堪的女儿姿势,心中由不得更加缠绵低徊,悄声细道:“倒是我的不是,竟忘了你平日的脾气,本是喜静爱洁,却与旁个分歧。那宝姐姐虽好,倒是个喜善交游的,虽也学问丰富,心中头一样倒是家务针黹一类,自与你分歧。”
“原不是甚么大事。”黛玉见着她们如此去处,也是明白的,当即微微叹了一口气,半吐半露且将心中所想说道出来。紫鹃与春纤本就心细,虽黛玉有些处所说得含混不清,只将事儿说道出来,并不说心中究竟是个如何样的。但她们心中考虑一回,倒也猜出七分来,更有一个春纤,想到书中所写之事,越加明白,便轻声劝黛玉道:“女人如果为如许的事叫真,倒是不值当的。我虽不晓得薛女人是个甚么样的脾气为人,可她的做派倒是好的――这人间的人便是如此,谁能看到谁面皮底下究竟是个甚么?不过瞧着面上和蔼,言谈合适,也就相互和谐,说到起来也都是好话儿。”
紫鹃与春纤对视一眼,忙将这碗碟端了出去,且与小丫头清算,本身则坐在黛玉身侧低声说话。先前她们瞧着黛玉郁郁垂泪,因晓得她平日的脾气常是如此,且若不让她纵情宣泄一番,存在内里反倒不好,便总也略等一等,方来劝说的。只是先前来了个宝玉,方迟延了一会儿,此番事事告终,天然要扣问安慰一番。
黛玉却不喜如许的话,当即眉头一蹙,道:“为人如果如此,实在虚假可厌!”
黛玉自是晓得多数是春纤亲身备下的,这原不好多说出来的,便责怪一句,道:“偏这一碗好绿豆汤也堵不住你的嘴。”宝玉心下一转,立时了悟过来,忙掩下这话不提,再用了两块糕,袭人便自过来,且说且笑,将他拉了出去。黛玉坐在那边瞧着他们主仆拜别,方取了帕子擦了擦嘴,将那绿豆汤搁下。
湘云见着宝玉如此,却未曾多想,便道:“那我们便一道儿畴昔。反正也不算远呢。”宝钗在一侧瞧着,也是抿着唇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心内倒是深思:这位林女人生得果然娇弱,不过些许暑热,便有些不堪,只她的模样儿脾气却实在令人垂怜的,也怪道宝兄弟他们竟不时留意,到处经心。妈妈已是有了筹算,原要在府中住一段光阴的,也好拘束哥哥,既如此,便林女人待本身淡淡的,本身也要多与她相处,总要和和蔼气,才是处长之道。
黛玉先前瞧着宝玉如此,心内生就两三分暖意的,听得他厥后这几句话,虽也承情,可此番泉源便在宝钗这里,她自是一顿,渐渐生出几分绝望来。她与宝玉这数个月,本是吃在一张桌上,住得也极近,不过隔着一道碧纱橱,且宝玉夙来体贴入微,虽她总也念着七岁分歧席等话,又有王夫人等,并不肯非常靠近,但日子久了,自也垂垂有了一份交谊。
她本就生得风骚袅娜,本日又着一件淡淡的玉色对襟纱衫,下系着秋香色纱裙,一色纹绣俱无,只在领口处略绣了几片兰草细叶,极其幽然。此时黛玉眉间若蹙,眼圈微红,粉面微白,只斜斜依托在榻上,细纤细微的,更加令人感觉不幸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