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春纤这话,黛玉虽还抽泣,倒是一顿。
但是,这一句话出口,黛玉尚未言谈,春纤心中一转,倒是垂垂有些贯穿,一时面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且瞧了周遭两眼,悄悄与黛玉道:“莫非说,这是立意难堪女人的意义?”
先前黛玉为着盗取嫁奁挪作他用,夙来待她冷酷骄易的贾家今后能够了局苦楚,犹自悲戚,还想着为凤姐等谋齐截二,但贾家又是如何?不过是一肚子的男娼女盗!
春纤只感觉掌心一阵清冷,复而有些暖和。她赋性聪明,先前不过是总将几番策画在心中,且能掌控局势,一朝这般心机被突破,不免慌乱。
春纤瞧着黛玉如此,只觉眼中亦是一酸,想着先前各种磋磨之处,她虽早是晓得,却也滚了几滴泪珠下来。但是,黛玉虽是因那些灯谜,心生谶语之感,又生性有些喜散不喜聚,总考虑到那等伶仃之事,方自悲戚。她倒是深知贾家式微,原是自上而下一片腐败,决然不能回转,除非那贾赦、贾政、贾珍等一干人俱是被穿越了!更何况,黛玉如果早有这等考虑,未雨绸缪,总归是于此后无益的。
“我也舍不得您呢。若还能跟着您住下,那便再好不过了。”黛玉听得这话,也是一笑,心内自有一番筹算:与其入了那大观园,平白生出很多事来,倒不如还跟着贾母住在内里,也是费心费事的,且多得些教诲。
这话一说,黛玉便觉心下一惊。这那里是寻个院落安设的意义,竟是辨白心机了!昔日也有那等盟约在,只是二娘舅并舅母不喜,宝玉亦是恶劣,她也偶然为之,但瞧着外祖母的意义,竟还是存了筹划之意!
想到这里,春纤竟不忍再看黛玉,心内实在酸楚之极。
如此鉴戒本身一回,春纤也觉心中宽广了几分,再瞧着黛玉眉间微蹙,犹自笼着一层愁云,眼波如水,却自藏着很多忧愁,便晓得她虽是这般安慰本身,到底心中也不能如此安稳的。不过暗中考虑一阵,且与黛玉道:“若女人信我,信紫鹃姐姐,竟是早早筹划,才是端庄。那潇湘馆处所狭小,旁个不说,只怕女人随身照顾的那些个箱笼,又得另寻处所了。”
又有贤德妃元春下了谕旨,令命宝钗等尽管在园中居住,不成禁约封锢,又命宝玉仍随出来读书。贾政王夫人等自回明贾母,又遣人去各处打扫清算,倒是不提。只一个宝玉最是欢乐,一时笑一时说又一时策画,却要弄这个,要阿谁,忽而被贾政唤了畴昔。
黛玉面色煞白,豁然站起家来,一双秀眸死死盯着春纤,半日才是蓦地跌坐在椅子上,竟自不能言语了。却在这时候,外头一阵轻笑,紫鹃便提着个黑漆嵌螺的食盒过来,面上笑意盈盈,且送到近前来,才发觉内里氛围不对,脚下一顿,就将食盒放在案上,继而缓缓开启,将一盅燕窝粥并两碟小菜、两样糕点取出,送到黛玉跟前来,一双眼睛却早已在黛玉并春纤身上转了数眼,才道:“女人这是如何了?好好儿怎又悲伤?”
春纤等原在跟前服侍的,心内早有一番考虑,等扶着黛玉回到屋子里,便与她道:“女人,老太太似有旁样考虑呢。只怕昔日的心机未曾放下。好不好且不说,另有一个太太在呢。说来园子里自是都好的,不拘哪一处,总避开些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