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唐氏母女两个便是一惊。
嘉用心内由不得五味纷杂,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却在此时,忽而听到极清脆的铛得一声,世人由不得都抬眼看去,却见江澄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中间,神情疏朗,傲视神飞,自含笑道:“诸位姐妹,今番饮宴赏花,却得与我一样报酬。自来有酒无花便生无趣,如有花有酒却无好诗文,也是俗气呢。今番宴请,旁个不说,诸位却要赊我一片诗文。可好?”
今番她却未曾生就大展其才,且将世人赛过的心机,不过因着一时欢愉,心有所动,挥笔而就,不想竟是比旁个都好。世人见着是黛玉,又是将诗文吟诵一番,却也都佩服――似她们这等女孩儿,自不会生甚么嫉恨架空之心,反倒有几分诗文酬唱之意,因笑着道:“竟个是她。果然江家姐姐好目光,我等不及。似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孩儿,平常少见,只她一过来,带了自个过来不说,另有这么一名。”
“郑女人。”黛玉心中度量,面上却不显半分,只含笑道了一声。这郑嘉成虽从面向上头瞧着可亲的,但是她已是见过一个薛宝钗,不免对这等样的人存了几分谨慎――宝钗平日言谈行动,为人行事,却也是可亲可敬,端庄风雅。但是,却也过分乔饰,好似唯恐甚么处所不全面似的,失了真脾气。又很有家风之故,黛玉便不喜好。
听得这话,众女原都是诗书人家的出身,即使才调有凹凸之论,但是诌一两首诗来,却不在话下。且相互都是幼年气盛,闻说这话,不免相视一笑,俱是应下。彼时众夫人已然在上首坐下说话,听得江澄如此道来,次又去处恰当,一应殷勤,半丝稳定。
黛玉正与江淳说些闲话,又问这回宴席可有甚么新奇玩意儿。江淳正要说道,忽而见着堂姐江澄引了郑嘉成过来,便掩口搁下这话,上前一步笑着道:“郑家姐姐也来了。”由此,她便拉着郑嘉成留下,又与黛玉先容一回,言语非常密切,可见平日也有些来往走动。
兼着本日黛玉因着赴宴,实在妆容了一番,与平日分歧,便是鬓角垂真红,颈上泛宝光。又有红香对襟单罗衫子,寥寥绣了几朵墨梅,下则十二幅的海棠色罗裙,绣得倒是百花行乐图,针法妙曼,行动间越加添了几分摇摆姿势。
内里一个少年妇人便笑着道:“大女人虽是娇弱女孩儿家,倒是一应事物都妥当的。可惜我没多出一个兄弟来。”
这话说得密切又不失逼真。
程氏在侧,已然将黛玉出身说道出来。
江澄听得这话,心内也是欢乐。她因着要嫁与京中人家,天然要认得其间的姻亲世交乃至于平常有所来往的人家,今后也更相便宜些。她如此,黛玉亦是如此。这郑家也是京中一二流的诗书人家,他家女儿故意与黛玉交好,天然是一桩功德儿。由此,她便引着郑嘉成近了黛玉身侧。
这女孩儿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身纤,娉娉婷婷,大有娇弱不堪之态。这般清丽容色已是可贵,偏生她自来生就一段别样风骚,一眼望来,眼中似有点点泪光,犹自含情,侧面回身,粉颈微垂自生姿势,还似成心,竟有一番欲言还休的神态。
郑家两个兄弟生得漂亮非常,恍若芝兰玉树,但是女儿嘉成却不过清秀两字。只是她笑意盈盈,眉眼柔缓,又分歧平常女孩儿,竟是金钗玉簪遍身绮罗的,发上不过一枚点翠双蝶恋花的金钗,又簪着七八枚白蕊黄瓣的宝石小花簪子,兼着鹅黄短孺,水色长裙,倒是观之可亲。
见着如此,黛玉不免粉面微红,双眸微垂,自发有些羞怯儿。她生得极袅娜委宛,此时低头,越加衬出一段风骚来。众女见着,一面是爱,一面又是怜,忙笑着拉了她过来。嘉成站在一侧,瞧着如此,面上也不由带出几分笑来,但是转头一看,却见母亲唐氏正抿着唇,她心中一顿:阿母这又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