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大厦将倾,原是局势所趋,再也窜改不回,可瞧着迎春那头,不免令人生出几分瞻仰来:若她们俱是能早早发嫁,竟不受缠累,贾家便是倒了,便也令人少了很多可惜。须知她们虽各有是非,若论面貌才学,脾气为人,却都未曾失了大格儿,纵宝钗虚假,却也待人驯良娴雅博才,总探春自大,却也是精华难掩脾气敏捷……这一个个的,比之书中很多男人,早已强出十倍来。
但是她们俱是未曾晓得,这倒是贾母并王夫人成心而至。不为旁个,倒是那头会试一过,陶家便令人送了信来,成心在放榜以后便定下婚事来。王夫人见着诸事皆备,虽内心也未曾没个酸涩,但是想着本身宝玉背面与黛玉两厢无事,便也早早寻贾母说了事,想将这事儿做定。
宝钗见她执意,便笑着道:“罢了,你既不说,这事儿便一准交给我们,必让你喜好,也让老太太喜好。”探春听得这话,低头想了一阵,也是点头。背面又与黛玉说了一回闲话,两人便告别而去――倒是府里头多有些复琐事件,须得她们措置经手。
想到这里,王夫人如何坐得住,又见贾母成心与黛玉脸面,特地叮咛做生日,她咬了咬牙,便悄悄将陶家之事透出了些风声去。她是当家主母,这等事也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便阖府俱知。
还能是为着甚么来?这上头要没个话,上面如何敢这么传来传去的,送到黛玉耳边?至如这么做的深意,谁个内心都有几分猜度,却谁个也说不得――昔日老太太的情意,分清楚明,俱是瞧准了的。今番闹如许,实在打黛玉的脸。
而贾母早将陶家暗中刺探几次,又亲身使了亲信婆子,且瞧了那陶藉边幅品德,再无不当的处所。这般家声家道,夫婿丰度双全,又有父母昔日交谊在,公婆看重,贾母便故意从中挑刺,竟也寻不到一处。便因着几代清贵出身,家资算不得非常丰富有点完善,但是黛玉嫁资敷裕,原就不愁这个的。
她这一说,贾母忽想起她今番带来的甄家五蜜斯甄柔。那虽是甄家三房的女人,倒是端庄嫡出的,兼生得秀美,言语可亲,端庄里不失聪明,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这会儿甄家老太太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里头倒有几分攀亲的意义了。
她这般念想,探春宝钗如何不知,便还笑着道:“到底是你的生辰,总要道贺一番,且又是丧事,旁人再没甚么说头的。便是老太太那边,怕也想着这个,方令人说话。”
她这么一番话,落在王夫人耳中,却无端让她生出几分担忧来:那林丫头虽远着宝玉,可若端的甚么都没有,普通做兄妹的,何为远着?老太太话里软了不假,但是那林家的丫头不肯意,倒是念着宝玉,又如何告终?前头老爷话里话外提及来,可没有不肯意林丫头的意义!
贾母一样样遴选来,可越是遴选,越感觉好来,只念着一个宝玉,方有些舍不得黛玉,不免有些长叹短叹。偏这日甄家老太过分来发言,问了两句,传闻是为着孙辈婚事,竟笑着道:“我道是为了甚么,竟是为了你家宝玉。依着我看来,他是个聪明斯文,好个礼数全面的哥儿。这么个好人儿,老姐姐若将攀亲的话传出去,再没人家不肯的。这一番待孙儿的心,我最是明白,却也是杞人忧天。”
贾母想到这里,内心一动,因笑着说了一回话,探出她真有几分攀亲的心,便再无踌躇,预备将黛玉之事定下,背面再与甄家攀亲。恰王夫人过来摸索,她便点头道:“那陶家倒也不错,我令人探听过了,再无不当的。只不能仓促告终,总要先与玉儿说一声。虽说如许的大事,总归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没得她自个儿做主,但是总要遴选个她心头情愿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