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深户,煊显赫赫,谁又晓得内里究竟是个甚么风景呢?
黛玉眉尖微蹙,神情恹恹,只倚在榻上翻着一册书,听得这话,她也不过转头望了春纤一眼:“这两日懒懒的,竟提不起神来……”说了这一句,她忽而想起那杨家与顾家也有干系在,若本身畴昔,春纤说不得也能见一见那顾茂。想到这一处,她顿了顿,又收回了前头的话:“罢了,出去涣散一回,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严氏不由微微一叹,转头却见着春纤正立在一侧,眉眼如画,与黛玉一站一坐,一明丽一飘逸,真真是相映成辉。她心内不由一动,那边黛玉已是为着那一声感喟,转头望向她:“嫂子可有甚么事须得办去?”
黛玉目光一转,昔日头处望了一眼,便笑着道:“想来那车马已是安设了,我先畴昔罢,免得他们空等生怨。背面薛女人并二表哥得空,我们再渐渐说话,也是不迟。”
两人说得客气里透着密切,杨欢在旁听着不由一笑,道:“自那今后,母亲总念着表姑,连着我也不似前头看着好了。我还迷惑呢,本来竟是这么一个原因。唉,说的是旁小我,我再不平的,偏是表姑,便是嘴里不平,内心也得佩服。”
她这般想着,却不知那边顾茂身形微僵,半晌后才是重头拾级而上,眼角犹自往黛玉之处望去,暗想:虽是闺阁女儿,却得数面之缘,又有春纤之事,莫非这也是缘分使然?
“宝兄弟更加用心了。”不等黛玉说话,背面跟着的宝钗便含笑凑了一句,又往黛玉面上望了一眼,丰唇微抿:“方才我也没细心看,现在看来,果是如此。总不如宝兄弟,竟是怠慢了林mm。”
宝玉见她眉眼委宛,言语温和,偏有带着一股洁净女儿姿势,心中愈发看重,不肯违逆了半分,虽说很有不舍,还是点头笑应了下来。宝钗在旁看着他们言语去处,眼中波光流转,唇角笑意却不减半分,目睹着黛玉拜别,她细看宝玉两眼,方转头望向贾母的屋舍,心中考虑不休,一时竟也有些失神。
那小丫环再没想能得这么一个脸面,不由喜动色彩,忙笑着谢过赏钱。紫鹃含笑抓了一把子铜钱打发了她们,转头便与黛玉道:“阿弥陀佛,女人连日没个精力,现在终有点笑影子了。”
严氏见她说得情致委宛,内心越加喜好,略说了两句话,便令杨欢好生领着黛玉去园子里顽一回:“也不过是平常花木,幸亏现在正当时候,倒还可一观。”黛玉杨欢俱是含笑应下,且先送严氏拜别,才是双手交握,一道儿往花圃子里去。
黛玉虽有几分娇惯的脾气,学问灵窍倒是一时之选,又生得姣花软玉普通,由不得严氏母女越看越爱,不过一二个时候,竟越加靠近垂怜。严氏一面欢乐,一面内心不免感喟,暗想:倒是自家无福,这么一个女人,论提及来样样都是拔尖儿的,偏隔着辈分儿,竟不能娶来做儿媳妇。
对此,黛玉浑然不知,她虽也知宝钗博学,宝玉温存,但前头各种事端,实在让她对贾府生出几分拜别之念,不过她一个孤女,此身无计,不得不居于贾府当中罢了。也是是以,自入了车马,离了贾府,她不觉深深一叹,顿觉肩上松快三分,内心也少了几分愁绪。但是端的发觉到了这般心机,她却忍不住挑起帘子一角,竟回望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