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明白,顾茂也无可回嘴,只得叹道:“也罢。既如此,自此以后,你须得谨慎,特特是我书房这里,需求人守着――当年父亲书房里头寻出那甚么手札信物,必是有家贼!现在我们家虽可算是家仆散尽,总偿另有十来房旧仆的。一定那内贼还留着,却也要细心。”
想到这里,顾茂更加感觉口中寡淡,却还是将此事和盘托出的本源道来:“现在已是得了这等机会,我便不能放过,需求今后查探清楚。只是,机会来得如此之快,未免有些算计夹在在里头。我现在诸事不怕,独占你一个嫡亲,实在放心不下,便想让你回江南躲一躲。待得三蒲月后,事情告终,我们兄妹重聚也是不迟。”
顾茜心中一凛,点头道:“放心,我记在心上,不会出忽略的。”话虽如此,兄妹两人却又将家中诸事细细筹议理睬了一番,定了端方,方才松宽下来。至如此时,屋中早已昏黑一片,顾茜便道:“已是迟了,先用饭罢。”
一世人等虽不知就里,也忙应了。顾茜在旁瞧着,一声儿且不敢出,只等着霍达到了,闭门关户的,她方低声道:“哥哥,究竟是甚么事,竟要这般细心?”
顾茜听到此处,不觉双眉微蹙,又细看顾茂描述:“既如此,哥哥尽管秉公办理,与苏家一个公道,与妙玉女人一个公道便是,何必如此忧愁?”须晓得,拿小官现在已是上了都察院的宗卷,必是不得好果子的,总归是真犯了事,或是与人结仇等等,顺势细细办了也就是了。再有,妙玉与苏家虽不幸,可天下间这等事也并不罕见,又与顾家非亲非故的,顾茂再没得这般郁结的事理。
“不可!”顾茜面色一变,霍然立起家来:“你不走,我也不走!”这两句话说完,她定了定神,不等顾茂相劝,便道:“既是先前有金口玉言赦免了的,那些人想要重头歪曲甚么,总也是艰巨的。再者,你现在不过是查探,又有甚么可算计的?必是要行险,才有这般担忧。既如此,我更加不能走。我在这里,你需求稳着。家里又有我管着,你不必操心,又有我听着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比你独一个强。”
待得用了饭,边上丫环便回说贾家林女人令人送了信来。
及比及了书房,两人分头坐下,边上的丫环便要倒茶来,却被顾茂一句话赶了出去:“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将霍达唤来守着。”
“前番我们家的冤案,你可还记取?”顾茂微叹一声,先问了一句。顾茜点了点头:“这般大事,哥哥又细细说过的,天然铭记于心的。”
“原是在亲人面前,不免松宽罢了。”顾茜更加感觉事情不小,等了半晌见他犹自沉默,就渐渐欣喜道:“便如我,如果见了旁人如哥哥这般,必是岔开话儿的,免得沾惹是非。不然,我连着略等一等也是不肯,只盼着能帮衬些,哪怕出个耳朵也是好的。”
本来,自他入了都察院,一应刑法檀卷俱是经手,又因是新进的,虽有圣恩眷顾,自家却要更加全面妥当,不免将昔日的宗卷理睬明白。这都察院里头那些陈年旧案非常繁复,天然且放一放,专取那等大案或是新近未曾鉴定的案子检查一番。这倒不是监察甚么错处,只是似这等衙门里的事,连着文卷如何钞缮,甚么情状用甚么言语,俱是有讲究的。他若不将这等细故了如指掌,今后休说甚么出类拔萃,连着称职两字也难做。
“甚么!”顾茜闻言一惊,探出身来道:“那哥哥如何能科考?”
顾茜不觉一怔,她再没见着顾茂这般沉郁忧心,必是有甚么大事。可当着世人的面,她一个字不能问,且要压着暴躁,带着一丝儿含笑上前来――先是令人与顾茂去了外头衣裳,又将本日几件噜苏事体说了一回,便如昔日普通。顾茂微一点头,神采和缓了几分,她又接着道:“本日有很好的桂花糕,我令人配了酸梅汤,自家吃了两口,倒是清冷绵密两不误。哥哥无妨先用这个,晚餐迟一点儿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