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茜点头称是,一时拆了信笺细看,原是唇角含笑的,也渐次消去,待得背面,便是蹙了眉头,
这一番话说得明白,顾茂也无可回嘴,只得叹道:“也罢。既如此,自此以后,你须得谨慎,特特是我书房这里,需求人守着――当年父亲书房里头寻出那甚么手札信物,必是有家贼!现在我们家虽可算是家仆散尽,总偿另有十来房旧仆的。一定那内贼还留着,却也要细心。”
“这天然是有原因的。”顾茂神采淡淡,目光沉沉,且将里头原因道来:“昔日父亲立时被斩,虽背面查出不对来,却实无铁证,并算不得昭雪。只那日先帝一怒雷霆,并未曾细查,后又翻出这些冤情,不免有些悔意。再有,昔日祖父为官时,原也做过帝师,后又做了数十年君臣,本是先帝靠近之人。思及旧情,又觉先前草率行事之过,便有些未曾查明的处所,先帝也皆尽赦免了。是以,我方能举业科考,重振家业。”
“体贴则乱,人所不免。”顾茂眼底浮起浅浅的水光,如同一泓冷泉:“今番事,也是如此。”说罢,他低头将那酸梅汤尽数吃下,杯盏一放,就将里头一番原因分辩明白。
顾茜心中一凛,点头道:“放心,我记在心上,不会出忽略的。”话虽如此,兄妹两人却又将家中诸事细细筹议理睬了一番,定了端方,方才松宽下来。至如此时,屋中早已昏黑一片,顾茜便道:“已是迟了,先用饭罢。”
顾茜听到此处,不觉双眉微蹙,又细看顾茂描述:“既如此,哥哥尽管秉公办理,与苏家一个公道,与妙玉女人一个公道便是,何必如此忧愁?”须晓得,拿小官现在已是上了都察院的宗卷,必是不得好果子的,总归是真犯了事,或是与人结仇等等,顺势细细办了也就是了。再有,妙玉与苏家虽不幸,可天下间这等事也并不罕见,又与顾家非亲非故的,顾茂再没得这般郁结的事理。
顾茂听她娓娓道来,一丝儿也不差,内心又是欣喜,又有些伤痛:“昔日我这般说,倒是未曾料得真正的机会竟来得如此之快。现在既是有了机遇,目睹着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只得与你分辩明白――我们顾家的冤案,远说不得沉冤昭雪!”
当年顾父经略安然州、广安州两处军略,将来犯北狄御于城外。虽说不得杀敌,倒是将火线一应军需等物安设安妥,算得大功一件。不想回朝升迁之时,却被大将军樊通上告通敌,又有朝中御史等上奏,一时齐齐发力,背面在家中查抄出的手札等物,竟就将通敌一事做成铁案!
待得用了饭,边上丫环便回说贾家林女人令人送了信来。
“林女人必是欢乐得很,方立时回了手札。”顾茜唇角一翘,想着先前晴雯的功德,内心沉郁之气散了大半,一面叮咛着取信,一面笑着道。顾茂便问原因,晓得是如此这般,便也含笑道:“这是你们昔日情分,能全和了,总归是功德。”
见她扣问,顾茂神采一顿,凝神看了她半晌,才道:“可见我城府陋劣,一点事便显在面上。连你都看得清楚,竟不是无能事的。”说着,他轻叹一声,目光更加通俗,却未曾往下说去。
“不可!”顾茜面色一变,霍然立起家来:“你不走,我也不走!”这两句话说完,她定了定神,不等顾茂相劝,便道:“既是先前有金口玉言赦免了的,那些人想要重头歪曲甚么,总也是艰巨的。再者,你现在不过是查探,又有甚么可算计的?必是要行险,才有这般担忧。既如此,我更加不能走。我在这里,你需求稳着。家里又有我管着,你不必操心,又有我听着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比你独一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