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见了笑道:“女人好大手笔。这几件皆是可遇而不成求的上上品,老爷这很多年也就得了这些,就这们要来了。”黛玉笑道:“这京里不比扬州,恰是皇城脚下,阿谁不是一双繁华眼睛。也不是我特特地要豪华起来,——自我来京里,也略去了几家拜见,心中也有些策画了。况我们家只得哥哥这一个男儿,不给他可给谁?”一行又问雪雁前日教人去做的琴垫如何了,乃道:“这大春雷琴若配昔日那般琴垫,倒不衬。前日宝姐姐给了我一张西洋番花琴垫的画样,我瞧着倒好,现在也拿去教人做起来,比着这个绣二副鹅黄的来,拿我们的鹿皮去做里子。”雪雁应了,自去分付。黛玉又看了一番账目,方觉困乏,自去安寝不提。
绿地粉彩描金堆斑纹六角形瓶一对
及至房中,紫鹃迎上来笑道:“女人可返来了。方才大爷使了人来同女人说,那边统统都好,那日的文章做得也顺,想来女人的生辰礼是有下落了的。”黛玉闻言先笑了,又想了一想,道:“他明天可不就了局了?”雪雁在旁笑道:“想来是大爷前儿同小厮说了,专教明天来讲的。”黛玉又掐指算了下日子,笑道:“再有四天就好出场了。我们那边的房舍可清算得如何了?”紫鹃道:“方才杜妈妈来回了,说这帐帘等物已是得了,家具一应都是现成的,已有几个小幺儿去打扫过了,只是屋里的陈列尚且要大爷女人掌眼。”黛玉半晌不言语,想了想道:“也罢了。当日来的时候,我们的安排顽意儿都在家里未曾带了来,前番给父亲家书上说了,已是教人送了些来,在那库房里放着呢;余下的想来过几日便也可得。我屋里罢了,只是哥哥那厢天然是有人来拜访的,少不得经心些。待那东西送来了,劳烦紫竹姐姐亲拿着票据去查点,好歹别落下甚么。”一面便从抽斗里将票据取出来,紫竹忙上前接了,见是:
贾琏闻言不免悚然,归去又细细想了,心下掂了几个过子,终是往邢夫人那边说了这话。邢夫人闻言,也唬得变了色彩,道:“这话老太太晓得未曾?”贾琏道:“瞧珍大哥哥那风景,是不晓得的。”邢夫人半晌无话,很久叹道:“罢了,若当真说了,老太太定然又说你我说沮丧话。待凤丫头将养好了,将这府里账目查对一番,瞧瞧到底是有多少亏空再做筹算罢。反正几年的风景还是有的,我们娘儿们且暗中办理着。”如此无话。
及至回房,贾琏同熙凤说了此事,本身心下又想道:“东府里珍大哥哥平日是个明白之人,他又是长房嫡子,现在敬大爷不睬事,这祭奠之事一应由他掌管,少不得同他筹议去来。”是以翌日便往东府里去,同贾珍一说,公然贾珍同意,道:“兄弟此言深得我心。我平日也曾想,我们这府里虽瞧着光鲜,内里却大不如昔日了。旁人不知,我倒是最明白的,少不得‘居安思危’起来。只是我父亲不睬事,你们府上两位老爷又是长辈,故不好提得,没得教人说我败兴。今二弟既如此说了,干脆往你们那边二老爷跟前问一声儿,看是个甚么意义。”贾琏见他同本身所想一样,心下畅快,笑道:“哥哥有言,兄弟无不从命的。”因贾政不日就将解缆,故两人议定,便往荣府中来,寻着贾政,将此事禀告了。
仿钧釉兽耳弦纹瓶一个
掐丝珐琅凤耳豆式盖罐一个
却说贾政平日为人,倒也算得谦恭刻薄,然总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罢了,馀事多不介怀的;今闻贾珍贾琏说了此事,也不放在心上,乃道:“你兄弟二人能有这般心机,自是好的,只是我这里并无长男,也无人筹划掌管。你们也知我平日不管这些的,少不得你二人多费些心机,若要银子,往你二太太那边支去。”二人闻言只得出来,又往王夫人那边回了。王夫人却不知此中短长,只道是两人又寻个甚么法儿来向这里要钱的,全未将置农家房屋等语略放心上;闻是从贾政那边来的,又不好直接采纳,只得令丫环开了匣子,取了一百两银子与他两个,又道:“这祭奠之事原是我们族中的公事,各房皆该当摒挡的。只是你兄弟如本年纪尚小,于这些事上不通,我同珠儿媳妇又不好出头露面的,少不得只要你们操心了。今取这一百两银子出来,权作祖茔四时祭奠同家塾供应利用,若不敷了,再向这里来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