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政平日为人,倒也算得谦恭刻薄,然总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罢了,馀事多不介怀的;今闻贾珍贾琏说了此事,也不放在心上,乃道:“你兄弟二人能有这般心机,自是好的,只是我这里并无长男,也无人筹划掌管。你们也知我平日不管这些的,少不得你二人多费些心机,若要银子,往你二太太那边支去。”二人闻言只得出来,又往王夫人那边回了。王夫人却不知此中短长,只道是两人又寻个甚么法儿来向这里要钱的,全未将置农家房屋等语略放心上;闻是从贾政那边来的,又不好直接采纳,只得令丫环开了匣子,取了一百两银子与他两个,又道:“这祭奠之事原是我们族中的公事,各房皆该当摒挡的。只是你兄弟如本年纪尚小,于这些事上不通,我同珠儿媳妇又不好出头露面的,少不得只要你们操心了。今取这一百两银子出来,权作祖茔四时祭奠同家塾供应利用,若不敷了,再向这里来要罢。”
一时湘云同宝玉返来了,几人会齐,往梨香院而去。紫竹同雪浪先已到了,就在花厅里摆开,薛阿姨正在那边同宝钗姊妹两个坐着,见他几人来了,忙笑道:“你们来了,快出去。”一边又命倒茶,几人坐了。黛玉因本身哥哥不在,兼被湘云闹得有些着恼,面上便有些恹恹的。宝钗明知黛玉心中所想,也不好说得,惟拣些没要紧的话儿说来,几人顽笑。宝玉因见薛蝌不在,便问宝钗。宝钗原知因瑧玉同薛蜨都不在,故薛蝌感觉无趣,自避了出去的,又不好说得,恐臊了他,乃笑道:“铺子里有事,他自出去了。”宝玉便不睬论,一时几人吃罢,黛玉便推天晚了,一径往本身房中来。
贾琏闻言不免悚然,归去又细细想了,心下掂了几个过子,终是往邢夫人那边说了这话。邢夫人闻言,也唬得变了色彩,道:“这话老太太晓得未曾?”贾琏道:“瞧珍大哥哥那风景,是不晓得的。”邢夫人半晌无话,很久叹道:“罢了,若当真说了,老太太定然又说你我说沮丧话。待凤丫头将养好了,将这府里账目查对一番,瞧瞧到底是有多少亏空再做筹算罢。反正几年的风景还是有的,我们娘儿们且暗中办理着。”如此无话。
及至回房,贾琏同熙凤说了此事,本身心下又想道:“东府里珍大哥哥平日是个明白之人,他又是长房嫡子,现在敬大爷不睬事,这祭奠之事一应由他掌管,少不得同他筹议去来。”是以翌日便往东府里去,同贾珍一说,公然贾珍同意,道:“兄弟此言深得我心。我平日也曾想,我们这府里虽瞧着光鲜,内里却大不如昔日了。旁人不知,我倒是最明白的,少不得‘居安思危’起来。只是我父亲不睬事,你们府上两位老爷又是长辈,故不好提得,没得教人说我败兴。今二弟既如此说了,干脆往你们那边二老爷跟前问一声儿,看是个甚么意义。”贾琏见他同本身所想一样,心下畅快,笑道:“哥哥有言,兄弟无不从命的。”因贾政不日就将解缆,故两人议定,便往荣府中来,寻着贾政,将此事禀告了。
不几日便是黛玉的生日,黛玉因他哥哥科考之事未完,到底有些悬心,也不甚有兴,不过同姊妹们顽笑一回就罢了。待过了日中,雪浪却来同黛玉笑道:“大爷已在前日订了一桌席面,就往姨太太院子里摆去,教女人早晨去呢。”此时惜春因府中有事已接了归去,迎春探春两个忙着家中事件,独湘云无事。黛玉见他也在,乃笑道:“云儿同我去吃酒罢。”湘云闻黛玉生日,往本身那边翻箱倒柜找了一番,皆不得好的同黛玉做生辰礼,正在烦恼,闻谈笑道:“我原不知姐姐是今儿生日,竟没备下礼来,待今后补上罢。”黛玉本不甚在乎这个,闻言道:“这算甚么。你二姐姐三姐姐那边忙,我们不去扰人家,只你同我去罢。”湘云笑道:“二姐姐三姐姐天然没空同我们顽,二哥哥倒是有闲空子的,等我叫他去来。”黛玉本不欲唤宝玉去的,见湘云直口说出来,只得道:“我们女儿家顽的,他来了只怕也感觉无趣。”湘云道:“本来林姐姐不晓得,二哥哥是最爱同女孩儿顽的。现在我去叫他来,他定然欢乐。”一边说着,便出去了。黛玉没何如,只得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