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叹道:“你小孩子家家的,那边晓得此中短长。你虽是如许想,却难保上面人不做手脚,如有那一二个刁奴肆意妄为起来,将这利增了上去,到时逼出性命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内心岂不愧的?官府若问,也是有个管束不严的罪名,那二太太且坐享了银钱,一朝事发,天然推到你头上!”凤姐儿闻知,悚然一惊道:“多亏太太教诲,媳妇儿无知,几乎而变成大祸!”邢夫人道:“那边是你无知,不过是你心实,天然疑不到本身亲姑母身上。现在说通了,幸得还未做,刚好借这机遇一并躲开了,到时有甚么事情,与我们不相干的。”凤姐儿便道:“全凭太太叮咛。”又沉吟了一下,道,“还要回太太一事。我现在有了身子,也不好总教二爷往我房里来的。依我看,不若把平儿给了二爷,也好替我伏侍着些。”
至晚间迎春回了大房院中,终是心下不定,便往邢夫人房里来,对他母亲道:“太太故意汲引我,我是晓得的,然我从未行过管家之事,若出了岔子,不免令太太失了面子。”邢夫人便拉他在身边坐了,安抚道:“你很不消怕这个。三丫头也未曾管过家,你同他是一样的,二太太叮咛甚么,你们便做甚么,有不懂的不便问的,返来或是问你二嫂子,或是问我都使得。目睹你也大了,若不学这些,将来如那边?你看人家你林mm,六岁就看管他哥哥呢。我们贾家的女儿莫非不如人家不成?”迎春闻言只得应了。邢夫人又嘱他很多事情,迎春一一记了,自回房中去讫。
本来凤姐儿在时,凡有出头露面的事体,王夫人皆派与他,现在他一卧床,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少不得本身去支应起来,不免慌乱,只得将家中噜苏之事都暂令李纨协理,迎春跟探春两个只跟着李纨管些小事,凡有大事,还是本身主张,只说待凤姐将息好了,仍交与他。探春为人最是争强好胜不过的,生性又敏慧,正有这一机遇令他一试技艺,心下不免喜好,更打叠起十二分精力来。迎春为人虽诚恳,然有邢夫人替他撑腰,又公开里同他说“不必气怯,万事有我”等语,倒也办得妥当。
却说王夫人那厢回了房中,公开思考了一番,便命人请了薛阿姨来,言说欲请宝钗来帮着看管。薛阿姨心中固也有些意动,然现在恰是乡试之年,薛蜨正在家中备考,宝钗便将家中之事一应担起,实无精力再看管贾府之事,只得说了此中原因,替他婉辞了。王夫人闻言也不好再强,只得罢了。
他娘儿计议必然,当晚邢夫人便叫了贾琏来同他说这事。贾琏方闻本身要有儿子了,正鼓着劲要长进呢,见母亲计算伏贴,当下无可不成,流水价应下了。
王夫人闻言,心下又气又喜。气的是因克日府中银钱多有不凑手的,未免左支右绌起来,这私房银子更是难以攒下,便听了周瑞家的献计,要放利钱银子攒梯己钱。本身又不肯出头,正要哄着凤姐儿做个前锋,谁知好巧不巧他有了身子,这差使天然派不出去了;喜的是现在恰是收拢权益的好机会,虽贾母又安了一个迎春出去,幸得邢夫人笨拙,连探春也拉扯上了,如许四个管家主子中却有三个是二房的,且迎春为人和顺沉默,猜想也是不管事的。当下应了,别无他话。
薛阿姨回得房中来,到底心下不平。便对着薛蜨抱怨道:“你要考举人老爷,虽也是好的,不想竟误了你mm。”薛蜨便问端的,薛阿姨便说了王夫人欲令宝钗协理荣国府之事,又道:“偌大一个国公府,你mm若管过,也是一场面子,现在你忙着测验,家中之事全要宝丫头看管,白白放了这个好差事。”薛蜨只气得笑了,不欲同他母亲再多说,便一头珍宝钗房里,同他讲了这事,因说:“我们薛家的女人上赶着领他贾家的差事,甚么事理!做得好时,也没甚趣儿;若不好时,那起子小人又该嚼舌头了。”宝钗笑道:“哥哥别恼,母亲若同我抱怨时,我便混畴昔罢了。别人家的事儿与我们何干?你爱考尽管考去,那怕你考个状元来,我也只是欢乐的。”薛蜨听了掌不住笑道:“好丫头,这状元是说考便考的?你当是吃烤兔子呢。”宝钗笑道:“如此说来,你快去中个状元,我好把你烤来吃的。”二人相互笑嘲一番,薛蜨方消了心中郁气,便叫了小厮来,写了个帖子令他送去瑧玉之处,邀他明日同去庄子上,因对宝钗笑道:“你在家也闷得慌,不如带你去顽罢。”宝钗点头道:“我不去,明日请林mm过来顽罢。你到庄子上多打几只兔子,我们好烤了吃的。”说得薛蜨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