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父子星夜驰回,半路中又见贾?贾珖二人领仆人飞骑而来,瞥见贾珍,一齐滚鞍上马存候。贾珍忙问:“何为么?”贾回说:“嫂子恐哥哥和侄儿来了,老太太路上无人,叫我们两个来护送老太太的。”贾珍听了,赞称不断,又问家中如何摒挡。贾等便将如何拿了羽士,如何挪至家庙,怕家内无人接了亲家母和两个姨娘在上房住着。贾蓉当下也下了马,闻声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贾珍忙说了几声“安妥”,加鞭便走,店也不投,连夜换马飞奔。一日到了京都,先奔入铁槛寺。那天已是四更气候,坐更的闻知,忙喝起世人来。贾珍下了马,和贾蓉放声大哭,从大门外便跪爬出去,至棺前稽颡泣血,直哭到天亮喉咙都哑了方住,尤氏等都一齐见过。贾珍父子忙按礼换了孝服,在棺前俯伏,无法自要理事,竟不能目不视物,耳不闻声,少不得减些悲戚,好批示世人。因将恩旨备述与众亲朋听了。一面先打发贾蓉家中摒挡停灵之事。
尤氏也不听,只命锁着,等贾珍来发放,且命人去飞马报信。一面看视这里窄狭,不能停放,反正也不能进城的,忙装裹好了,用软轿抬至铁槛寺来停放,掐指算来,至早也得半月的工夫,贾珍方能来到。目今气候酷热,实不得相待,遂自行主持,命天文生择了日期入殓,寿木已系暮年备下寄在此庙的,甚是便宜。三今后便开丧破孝,一面且做起道场来等贾珍。
正顽笑不断,忽见东府中几小我慌镇静张跑来讲:“老爷宾天了。”世人听了,唬了一大跳,忙都说:“好好的并无疾病,如何就没了?”家下人说,“老爷每天修炼,定是功行美满,升仙去了。”尤氏一闻此言,又见贾珍父子并贾琏等皆不在家,一时竟没个着己的男人来,未免忙了。只得忙卸了妆饰,命人先到玄真观将统统的羽士都锁了起来,等大爷来家鞠问。一面忙忙坐车带了赖升一干家人媳妇出城,又请太医看视到底系何病。大夫们见人已死,那边诊脉来,素知贾敬导气之术总属虚诞,更至参星礼斗,守庚申,服灵砂,妄作虚为,过于费心吃力,反是以伤了性命的。现在虽死,肚中坚固似铁,面皮嘴唇烧的紫绛皱裂。便向媳妇回说:“系玄教中吞金服砂,烧胀而殁。”众羽士慌的回说:“原是老爷秘法新制的丹砂吃好事,小道们也曾劝说‘功行未到且服不得’,不承望老爷于彻夜守庚申时悄悄的服了下去,便升仙了。这恐是虔心得道,已出苦海,脱去皮郛,自了去也。”
究竟贾府二宅皆有先人当年所获之囚赐为仆从,只不过令其豢养马匹,皆不堪大用。湘云素习憨戏非常,他也最喜武扮的,常常本身束銮带,穿折袖。近见宝玉将芳官扮成男人,他便将葵官也扮了个小子。那葵官本是常刮剔短发,好便于面上粉墨油彩,手脚又伶便,打扮了又省一层手。李纨、探春见了也爱,便将宝琴的豆官也就命他打扮了一个小童,头上两个丫髻,短袄红鞋,只差了涂脸,便俨是戏上的一个琴童。湘云将葵官改了,换作“大英”。因他姓韦,便叫他作韦大英,方合本身的意义,暗有‘惟大豪杰能本质’之语,何必涂朱抹粉,才是男人。豆官身量年纪皆极小,又极鬼灵,故曰豆官。园中人也有唤他作“阿豆”的,也有唤作“炒豆子”的。宝琴反说琴童书童等名太熟了,竟是豆字新奇,便换作“豆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