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骂道:“野牛y的,胡朝那边跑!”那小羽士也不顾拾烛剪,爬起来往外还要跑。正值宝钗等下车,众婆娘媳妇正围随的风雨不透,但见一个小羽士滚了出来,都喝声叫“拿,拿,拿!打,打,打!”
只顾里头闹,谁知那些老婆子们见林黛玉大哭大吐,宝玉又砸玉,不晓得要闹到甚么地步,倘或扳连了他们,便一齐往前头回贾母王夫人晓得,好不扳连了他们。那贾母王夫人见他们忙忙的作一件端庄事来奉告,也都不知有了甚么大祸,便一齐进园来瞧他兄妹。急的袭人抱怨紫鹃为甚么轰动了老太太,太太,紫鹃又只当是袭人去奉告的,也抱怨袭人。那贾母,王夫人出去,见宝玉也无言,林黛玉也无话,问起来又没为甚么事,便将这祸移到袭人紫鹃两小我身上,说“为甚么你们不谨慎伏侍,这会子闹起来都不管了!”是以将他二人连骂带说经验了一顿。二人都没话,只得听着。还是贾母带出宝玉去了,方才平服。
那贾母见他两个都生了气,只说趁今儿那边看戏,他两个见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
这里贾母与世人各处玩耍了一回,方去上楼。只见贾珍回说:“张爷爷送了玉来了。”刚说着,只见张羽士捧了盘子,走到跟前笑道:“世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可罕。都没甚么敬贺之物,这是他们大家传道的法器,都情愿为敬贺之礼。哥儿便不稀少,只留着在房里玩耍赏人罢。”贾母传闻,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ぉ,或有事事快意,或有岁岁安然,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因说道:“你也混闹。他们削发人是那边来的,何必如许,这不能收。”张羽士笑道:“这是他们一点敬心,小道也不能反对。老太太若不留下,岂不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象是门下出身了。”贾母听如此说,方命人接了。宝玉笑道:“老太太,张爷爷既这么说,又推让不得,我要这个也无用,不如叫小子们捧了这个,跟着我出去散给贫民罢。”贾母笑道:“这倒说的是。”张羽士又忙拦道:“哥儿虽要行好,但这些东西虽说不甚希罕,到底也是几件器皿。若给了乞丐,一则与他们无益,二则反倒遭塌了这些东西。要舍给贫民,何不就散钱与他们。”宝玉传闻,便命收下,等晚间拿钱恩赐罢了。说毕,张羽士方退出去。
贾珍到贾母跟前,控身陪笑说:“这张爷爷出去存候。”贾母听了,忙道:“搀他来。”贾珍忙去搀了过来。那张羽士先哈哈笑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贯福寿安康?众位奶奶蜜斯纳福?一贯没到府里存候,老太太气色更加好了。”贾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张羽士笑道:“托老太太万福万寿,小道也还安康。别的倒罢,只挂念着哥儿,一贯身上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洁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如何说不在家?”贾母说道:“果然不在家。”一面转头叫宝玉。谁知宝玉解手去了才来,忙上前问:“张爷爷好?”张羽士忙抱住问了好,又向贾母笑道:“哥儿更加发福了。”贾母道:“他外头好,里头弱。又搭着他老子逼着他读书,生生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张羽士道:“前日我在好几处瞥见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的了不得,如何老爷还抱怨说哥儿不大喜好读书呢?依小道看来,也就罢了。”又叹道:“我瞥见哥儿的这个描述身材,言谈行动,如何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说着两眼流下泪来。贾母传闻,也由不得满脸泪痕,说道:“恰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