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道:“舅爷上京几时了?”那夏三道:“前月我妈没有人管家,把我过继来的。前日才进京,本日来瞧姐姐。”薛阿姨看那人不难堪,因而略坐坐儿,便起家道:“舅爷坐着罢。”转头向金桂道:“舅爷头上末下的来,留在我们这里吃了饭再去罢。”金桂承诺着,薛阿姨自去了。金桂见婆婆去了,便向夏三道:“你坐着,本日但是过了明路的了,免得我们二爷查考你。我本日还叫你买些东西,只别叫世人瞥见。”夏三道:“这个交给我就完了。你要甚么,只要有钱,我就买得来。”金桂道:“且别说嘴,你买上了当,我可不收。”说着,二人又笑了一回,然后金桂陪夏三吃了晚餐,又奉告他买的东西,又叮嘱一回,夏三自去。今后夏三来往不断。虽有个大哥的门上人,知是舅爷,也不常回,今后生出无穷风波,这是后话。不表。
黛玉道:“他那边晓得这个原故。”宝玉道:“宝姐姐为人是最谅解我的。”黛玉道:“你不要本身打错了主张。若论宝姐姐,更不谅解,又不是阿姨病,是宝姐姐病。向来在园中,做诗赏花喝酒,多么热烈,现在隔开了,你瞥见他家里有事了,他病到那步地步,你象没事人普通,他如何不恼呢。”宝玉道:“如许莫非宝姐姐便反面我好了不成?”
当时薛蝌又有信返来,薛阿姨看了,怕宝钗担忧,也不叫他晓得。本身来求王夫人,并述了一会子宝钗的病。薛阿姨去后,王夫人又求贾政。贾政道:“此事上头可托,底下难托,必须办理才好。”王夫人又提起宝钗的事来,因说道:“这孩子也苦了。既是我家的人了,也该早些娶了过来才是,别叫他糟塌坏了身子。”贾政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他家乱忙,何况现在到了冬底,已经年近岁逼,不无各自要摒挡些家务。今冬且放了定,明春再过礼,过了老太太的生日,就定日子娶。你把这番话先奉告薛姨太太。”
话说薛蝌正在猜疑,忽听窗外一笑,唬了一跳,心中想道:“不是宝蟾,定是金桂。只不睬他们,看他们有甚么法儿。”听了半日,却又寂然无声。本身也不敢吃那酒果。掩上房门,刚要脱衣时,只闻声窗纸上微微一响。薛蝌此时被宝蟾厮混了一阵,心中七上八下,竟不知是如何是可。闻声窗纸微响,细看时,又无动静,本身反倒狐疑起来,掩了怀,坐在灯前,呆呆的细想,又把那果子拿了一块,翻来覆去的细看。猛转头,瞥见窗上纸湿了一块,走过来觑着眼看时,冷不防内里往里一吹,把薛蝌唬了一大跳。听得吱吱的笑声,薛蝌赶紧把灯吹灭了,屏息而卧。只听内里一小我说道:“二爷为甚么不喝酒吃果子,就睡了?”这句话还是宝蟾的语音。薛蝌只不出声装睡。又隔有两句话时,又听得内里似有恨声道:“天下那边有如许没造化的人。”
当日宝蟾自去取了酒壶,还是稳慎重重一脸的正气。薛蝌偷眼看了,反倒悔怨,狐疑或者是本身错想了他们,也未可知。公然如此,倒孤负了他这一番美意,保不住今后倒要和本身也闹起来,难道自惹的呢。过了两天,甚觉温馨。薛蝌遇见宝蟾,宝蟾便低头走了,连眼皮儿也不抬,遇见金桂,金桂却一盆火儿的赶着。薛蝌见这般风景,反倒过意不去。这且不表。
黛玉出去,走入里间屋内,便请宝玉里头坐。紫鹃拿了一件外罩换上,然后坐下,问道:“你上去瞥见阿姨没有?”宝玉道:“见过了。”黛玉道:“阿姨提及我没有?”宝玉道:“不但没有提及你,连见了我也不象先时亲热。本日我问起宝姐姐病来,他不过笑了一笑,并不答言。莫非怪我这两天没有去瞧他么。”黛玉笑了一笑道:“你去瞧过没有?”宝玉道:“头几天不晓得,这两天晓得了,也没有去。”黛玉道:“可不是。”宝玉道:“老太太不叫我去,太太也不叫我去,老爷又不叫我去,我如何敢去。如果象畴前这扇小门走得通的时候,要我一天瞧他十趟也不难。现在把门堵了,要打前头畴昔,天然不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