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听了,赞称不断,又问家中如何摒挡。贾等便将如何拿了羽士,如何挪至家庙,怕家内无人接了亲家母和两个姨娘在上房住着。贾蓉当下也下了马,闻声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贾珍忙说了几声“安妥”,加鞭便走,店也不投,连夜换马飞奔。一日到了京都,先奔入铁槛寺。那天已是四更气候,坐更的闻知,忙喝起世人来。贾珍下了马,和贾蓉放声大哭,从大门外便跪爬出去,至棺前稽颡泣血,直哭到天亮喉咙都哑了方住。尤氏等都一齐见过。贾珍父子忙按礼换了孝服,在棺前俯伏,无法自要理事,竟不能目不视物,耳不闻声,少不得减些悲戚,好批示世人。因将恩旨备述与众亲朋听了。一面先打发贾蓉家中摒挡停灵之事。贾蓉得不得一声儿,先骑马飞来至家,忙命前厅收桌椅,下扇,挂孝幔子,门前起鼓手棚牌坊等事。又忙着出去看外祖母两个姨娘。本来尤老安人年高喜睡,常歪着,他二姨娘三姨娘都和丫头们作活计,他来了都道烦恼。贾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说:“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
忽见平儿笑嘻嘻的走来,说亲身来请昨日在席的人:“今儿我还东,短一个也使不得。”世人忙让坐吃茶。晴雯笑道:“可惜昨夜没他。”平儿忙问:“你们夜里做甚么来?”袭人便说:“奉告不得你。昨儿夜里热烈非常,连昔日老太太,太太带着世人顽也不及昨儿这一顽。一坛酒我们都鼓捣光了,一个个吃的把臊都丢了,三不知的又都唱起来。四更多天赋横三竖四的打了一个盹儿。”平儿笑道:“好,白和我要了酒来。也不请我,还说着给我听,气我。”晴雯道:“今儿他还席,必来请你的,等着罢。”平儿笑问道:“他是谁,谁是他?”晴雯听了赶着笑打,说着:“偏你这耳朵尖,听得真。”平儿笑道:“这会子有事反面你说,我做事去了。一回再打发人来请,一个不到,我是打上门来的。”宝玉等忙留,他已经去了。
因又见芳官梳了头,挽起シ来,带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四周的短发剃了去,暴露碧青头皮来,当中分大顶,又说:“夏季作大貂鼠卧兔儿带,脚上穿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或散着裤腿,只用净袜厚底镶鞋。”又说:“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新奇。”因又改作“雄奴”。芳官非常称心,又说:“既如此,你出门也带我出去。有人问,只说我和茗烟一样的小厮就是了。”宝玉笑道:“到底人看的出来。”芳官笑道:“我说你是无才的。咱家现有几家土番,你就说我是个小土番儿。何况大家说我打联垂都雅,你想这话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