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潇湘馆院门看时,只见炉袅残烟,奠余玉イ。紫鹃正看着人往里搬桌子,收陈列呢。宝玉便知已经祭完了,走入屋内,只见黛玉面向里歪着,病体恹恹,大有不堪之态。紫鹃赶紧说道:“宝二爷来了。”黛玉方渐渐的起来,含笑让坐。宝玉道:“mm这两天可大好些了?气色倒觉静些,只是为何又悲伤了?”黛玉道:“但是你没的说了,好好的我多迟早又悲伤了?”宝玉笑道“mm脸上现有泪痕,如何还哄我呢。只是我想mm平日本来多病,凡事当各自宽解,不成过作无益之悲。若作践坏了身子,使我……”说到这里,感觉以下的话有些难说,赶紧咽住。只因他虽说和黛玉一处长大,情投意合,又愿同存亡,却只是心中体味,向来未曾劈面说出。况兼黛玉心多,常常说话冒昧,获咎了他。本日原为的是来安慰,不想把话又说冒昧了,接不下去,心中一急,又怕黛玉恼他。又想一想本身的心实在的是为好,因此转急为悲,早已滚下泪来。黛玉起先原恼宝玉说话非论轻重,现在见此风景,心有所感,本来素昔爱哭,此时亦不免无言对泣。
明妃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又过了数日,乃贾敬送殡之期,贾母犹未大愈,遂留宝玉在家奉养。凤姐因未曾甚好,亦未去。其他贾赦,贾琏,邢夫人,王夫人等带领家人仆妇,都送至铁槛寺,至晚方回。贾珍尤氏并贾蓉仍在寺中守灵,等过百今后,方扶柩回籍。家中仍托尤老娘并二姐三姐看管。
一日,有小管家俞禄来回贾珍道:“前者所用棚杠孝布并请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一百十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六百零十两。昨日两处买卖人俱来催讨,小的特来讨爷的示下。”贾珍道:“你且向库上领去就是了,这又何必来问我。”俞禄道:“昨日已曾上库上去领,但只是老爷宾天今后,各处支领甚多,所剩还要预备百日道场及庙中用度,此时竟不能发给。以是小的本日特来回爷,或者爷内库里临时发给,或者挪借何项,叮咛了小的好办。”贾珍笑道:“你还当是先呢,有银子放着不使。你不管那边借了给他罢。”
君王纵使轻色彩,予夺权何畀画工?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次日命人请了贾琏到寺中来,贾珍劈面奉告了他尤老娘应允之事。贾琏自是喜出望外,感激贾珍贾蓉父子不尽。因而二人筹议着,令人看屋子打金饰,给二姐置买嫁妆及新房中利用床帐等物。不过几日,早将诸事办好。已于宁荣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买定一所屋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个小丫环。贾珍又给了一房家人,名叫鲍二,伉俪两口,以备二姐过来时伏侍。那鲍二两口儿闻声这个巧宗儿,如何不来呢?又令人将张华父子叫来,逼勒着与尤老娘写退婚书。却说张华之祖,原当皇粮庄头,厥后死去。至张华父亲时,仍充此役,因与尤老娘前夫相好,以是将张华与尤二姐指腹为婚。厥后不料遭了官司,式微了产业,弄得衣食不周,那边还娶得起媳妇呢。尤老娘又自那家嫁了出来,两家有十数年音信不通。今被贾府家人唤至,逼他与二姐退婚,心中虽不肯意,无法惊骇贾珍等势焰,不敢不依,只得写了一张退婚文约。尤老娘与了二十两银子,两家退亲不提。
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皋牢女丈夫。
贾琏笑道:“你这是顽话还是端庄话?”贾蓉道:“我说的是当真的话。”贾琏又笑道:“敢自好呢。只是怕你婶子不依,再也怕你老娘不肯意。何况我闻声说你二姨儿已有了人家了。”贾蓉道:“这都无妨。我二姨儿三姨儿都不是我老爷养的,原是我老娘带了来的。闻声说,我老娘在那一家时,就把我二姨儿许给皇粮庄头张家,指腹为婚。厥后张家遭了官司式微了,我老娘又自那家嫁了出来,现在这十数年,两家音信不通。我老娘经常抱怨,要与他家退婚,我父亲也要将二姨转聘。只等有了好人家,不过令人找着张家,给他十几两银子,写上一张退婚的字儿。想张家穷极了的人,见了银子,有甚么不依的。再他也晓得我们如许的人家,也不怕他不依。又是叔叔如许人说了做二房,我管保我老娘和我父亲都情愿。倒只是嫂子那边却难。”贾琏听到这里,心花都开了,那边另有甚么话说,只是一味呆笑罢了。贾蓉又想了一想,笑道:“叔叔如有胆量,依我的主张管保无妨,不过量花上几个钱。”贾琏忙道:“有何主张,快些说来,我没有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