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笑道:“谁不知是这个原故,但今玉钏儿急的哭,悄悄问着他,他应了,玉钏也罢了,大师也就混着不问了。莫非我们美意兜揽这事不成!可爱彩云不但不该,他还挤玉钏儿,说他偷了去了。两小我窝里发炮,先吵的合府皆知,我们如何装没事人。少不得要查的。殊不知告失盗的就是贼,又没赃证,如何说他。”宝玉道:“也罢,这件事我也应起来,就说是我唬他们顽的,悄悄的偷了太太的来了。两件事都完了。”袭人道:“也倒是件阴骘事,保全人的贼名儿。只是太太闻声又说你小孩子气,不知好歹了。”平儿笑道:“这也倒是小事。现在便从赵姨娘屋里起了赃来也轻易,我只怕又伤着一个好人的面子。别人都别管,这一小我岂不又活力。我不幸的是他,不肯为打老鼠伤了玉瓶。”说着,把三个指头一伸。袭人等传闻,便知他说的是探春。大师都忙说:“但是这话,竟是我们这里应了起来的为是。”
正说着,只听门内又有老婆子向外叫:“小猴儿们,快传你柳婶子去罢,再不来可就误了。”柳家的听了,不顾和小厮说话,忙排闼出来,笑说:“不必忙,我来了。”一面来至厨房,――虽有几个火伴的人,他们都不敢自专,单等他来补救分拨――一面问世人:“五丫头那去了?”世人都说:“才往跑堂里找他们姊妹去了。”柳家的听了,便将茯苓霜搁起,且按着房头分拨菜馔。忽见迎春房里小丫头莲花儿走来讲:“司棋姐姐说了,要碗鸡蛋,炖的嫩嫩的。”柳家的道:“就是如许高贵。不知怎的,本年这鸡蛋短的很,十个钱一个还找不出来。昨儿上头给亲戚家送粥米去,四五个大班出去,好轻易才凑了二千个来。我那边找去?你说给他,他日吃罢。”莲花儿道:“前儿要吃豆腐,你弄了些馊的,叫他说了我一顿。今儿要鸡蛋又没有了。甚么好东西,我就不信连鸡蛋都没有了,别叫我翻出来。”一面说,一面端的走来,揭起菜箱一看,只见内里果有十来个鸡蛋,说道:“这不是?你就这么短长!吃的是主子的,我们的分例,你为甚么心疼?又不是你下的蛋,怕人吃了。”
谁知和他母女反面的那些人,巴不得一时撵出他们去,唯恐次日有变,大师先起了个朝晨,都悄悄的来买转平儿,一面送些东西,一面又阿谀他办事简断,一面又报告他母亲平日很多不好。平儿一一的都应着,打发他们去了,却悄悄的来访袭人,问他可果然芳官给他露了。袭人便说:“露倒是给芳官,芳官转给何人我却不知。”袭人因而又问芳官,芳官听了,唬天跳地,忙应是本身送他的。芳官便又奉告了宝玉,宝玉也慌了,说:“露虽有了,若勾起茯苓霜来,他天然也实供。若闻声了是他娘舅门上得的,他娘舅又有了不是,岂不是人家的美意,反被我们谗谄了。”因忙战役儿计议:“露的事虽完,然这霜也是有不是的。好姐姐,你叫他说也是芳官给他的就完了。”平儿笑道:“虽如此,只是他昨晚已经同人说是他娘舅给的了,如何又说你给的?何况那边所丢的露也是无主儿,现在有赃证的白放了,又去找谁?谁还肯认?世人也一定心折。”晴雯走来笑道:“太太那边的露再无别人,清楚是彩云偷了给环哥儿去了。你们可瞎胡说。”
当时李纨正因兰哥儿病了,不睬事件,只命去见探春。探春已归房。人回出来,丫环们都在院内乘凉,探春在内プ沐,只要待书回出来。半日,出来讲:“女人晓得了,叫你们找平儿回二奶奶去。”林之孝家的只得领出来。到凤姐儿那边,先找着了平儿,平儿出来回了凤姐。凤姐方才歇下,闻声此事,便叮咛:“将他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准进二门。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即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平儿听了,出来依言叮咛了林之孝家的。五儿唬的哭哭啼啼,给平儿跪着,细诉芳官之事。平儿道:“这也不难,等明日问了芳官便知真假。但这茯苓霜前日人送了来,还等老太太,太太返来看了才敢打动,这不该偷了去。”五儿见问,忙又将他娘舅送的一节说了出来。平儿听了,笑道:“如许说,你竟是个平白无辜之人,拿你来顶缸。此时天晚,奶奶才进了药歇下,不便为这点子小事去干脆。现在且将他交给上夜的人看管一夜,等明儿我回了奶奶,再做事理。”林之孝家的不敢违拗,只得带了出来交与上夜的媳妇们看管,自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