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李纨犹病在床上,他与惜春是紧邻,又与探春附近,故顺道先到这两处。因李纨才吃了药睡着,不好轰动,只到丫环们房中一一的搜了一遍,也没有甚么东西,遂到惜春房中来。因惜春幼年,尚未识事,吓的不知当有甚么事,故凤姐也少不得安抚他。谁知竟在入画箱中寻出一大包金银锞子来,约共三四十个,又有一副玉带板子并一包男人的靴袜等物。入画也黄了脸。因问是那边来的,入画只得跪下哭诉真情,说:“这是珍大爷赏我哥哥的。因我们老子娘都在南边,现在只跟着叔叔过日子。我叔叔婶子只要吃酒打赌,我哥哥怕交给他们又花了,以是每常得了,悄悄的烦了老妈妈带出去叫我收着的。”惜春怯懦,见了这个也惊骇,说:“我竟不晓得。这还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带他出去打罢,我听不惯的。”凤姐笑道:“这话若果然呢,也倒可恕,只是不该擅自传送出去。这个能够通报,甚么不成以通报。这倒是通报人的不是了。若这话不真,倘是偷来的,你可就别想活了。”入画跪着哭道:“我不敢扯谎。奶奶尽管明日问我们奶奶和大爷去,若说不是赏的,就拿我和我哥哥一同打死无怨。”
凤姐笑道:“恰是这个帐竟算不过来。你是司棋的老娘,他的表弟也该姓王,如何又姓潘呢?”王善保家的见问的奇特,只得勉强告道:“司棋的姑妈给了潘家,以是他姑表兄弟姓潘。前次逃脱了的潘又安就是他表弟。”凤姐笑道:“这就是了。”因道:“我念给你听听。”说着重新念了一遍,大师都唬了一跳。这王家的一心只要拿人的错儿,不想反拿住了他外孙女儿,又气又臊。周瑞家的四人又都问着他:“你老可闻声了?明显白白,再没的话说了。现在据你白叟家,该如何样?”这王家的只恨没地缝儿钻出来。凤姐只瞅着他嘻嘻的笑,向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消你们作老娘的操一点儿心,他鸦雀不闻的给你们弄了一个好半子来,大师倒费心。”周瑞家的也笑着凑趣儿。王家的气无处泄,便本身回击打着本身的脸,骂道:“老不死的娼妇,如何造下孽了!说嘴打嘴,现世现报在人眼里。”世人见这般,俱笑个不住,又半劝半讽的。凤姐见司棋低头不语,也并有害怕忸捏之意,倒觉可异。料此时夜深,且不必查问,只怕他夜间自愧去寻拙志,遂唤两个婆子监守起他来。带了人,拿了赃证返来,且自安息,等候明日摒挡。谁知到夜里又连起来几次,上面淋血不止。至次日,便觉身材非常软弱,起来发晕,遂撑不住。请太医来,诊脉毕,遂立药案云:“看得少奶奶系心气不敷,虚火乘脾,皆由忧劳所伤,乃至嗜卧好眠,胃虚土弱,不思饮食。今聊用升阳养荣之剂。”写毕,遂开了几样药名,不过是人参,当归,黄芪等类之剂。一时退去,有老嬷嬷们拿了方剂回过王夫人,不免又添一番愁闷,遂将司棋等事暂未理。
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女人好安寝。”凤姐便起家告别。探春道:“可细细的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探春嘲笑道:“你公然倒乖。连我的承担都翻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准你们翻了。你趁早申明,若还要翻,无妨再翻一遍。”凤姐晓得探春平日与众分歧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索明白了。”探春又问世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未曾?”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说:“都翻明白了。”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平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世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那边一个女人家就如许起来,何况又是庶出,他敢如何。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他只当是探春当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顺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衿,用心一掀,嘻嘻笑道:“连女人身上我都翻了,公然没有甚么。”凤姐见他如许,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