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贾母等因又让退席。南安太妃便告别,说身上不快,“本日若不来,实在使不得,是以恕我竟先要告别了。”贾母等传闻,也不便强留,大师又让了一回,送至园门,坐轿而去。接着北静王妃略坐一坐也就告别了。余者也有终席的,也有不终席的。贾母劳乏了一日,次日便不会人,一应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管待。有那些世家后辈拜寿的,只到厅上施礼,贾赦,贾政,贾珍等行礼管待,至宁府坐席。不在话下。
凤姐听了,忙擦干了泪,洗面另施了脂粉,方同虎魄过来。贾母因问道:“前儿这些人家送礼来的共有几家有围屏?”凤姐儿道:“共有十六家有围屏,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炕屏。内里只要江南甄家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缂丝。满床笏,一面是泥金。百寿图的,是甲等的。另有粤海将军邬家一架玻璃的还罢了。”贾母道:“既如许,这两架别动,好生搁着,我要送人的。”凤姐儿承诺了。鸳鸯忽过来向凤姐儿面上尽管瞧,引的贾母问说:“你不认得他?尽管瞧甚么。”鸳鸯笑道:“如何他的眼肿肿的,以是我惊奇,尽管看。”贾母传闻,便叫进前来,也觑着眼看。凤姐笑道:“才觉的一阵痒痒,揉肿了些。”鸳鸯笑道:“别又是受了谁的气了不成?”凤姐道:“谁敢给我气受,便受了气,老太太好日子,我也不敢哭的。”贾母道:“恰是呢。我正要吃晚餐,你在这里打发我吃,剩下的你就和珍儿媳妇吃了。你两个在这里帮着两个徒弟替我拣佛豆儿,你们也积积寿,前儿你姊妹们和宝玉都拣了,现在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疼。”说话时,先摆上一桌素的来。
且说鸳鸯一径返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此时园内无人来往,只要该班的房内灯光掩映,微月半天。鸳鸯又未曾有个作伴的,也未曾提灯笼,单独一个,脚步又轻,以是该班的人皆不睬会。偏生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寻微草处,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下来。刚转过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定睛一看,只见是两小我在那边,见他来了,便想往石后树丛藏躲。鸳鸯眼尖,趁月色见准一个穿红裙子梳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的司棋。鸳鸯只当他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便利,见本身来了,用心藏躲打单着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敷。”这本是鸳鸯的戏语,叫他出来。谁知他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瞥见他的首尾了,生恐叫唤起来使世人知觉更不好,且平日鸳鸯又和本身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鸳鸯反不知因何,忙拉他起来,笑问道:“这是如何说?”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鸳鸯再一回想,那一小我影恍忽象个小厮,心下便猜忌了八九,本身反羞的面红耳赤,又怕起来。因定了一会,忙悄问:“阿谁是谁?”
邢夫人纵是断念铜胆的人,妇女家终不免生些嫌隙之心,克日是以实在恶绝凤姐。今听了如此一篇话,也不说是非。至次日一早,见过贾母,众族人都到齐,坐席开戏。贾母欢畅,又见本日无远亲,都是本身族中子侄辈,只便衣常妆出来,堂上回礼。当中独设一榻,引枕靠背脚踏俱全,本身歪在榻上。榻之前后摆布,皆是一色的小矮凳,宝钗,宝琴,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姊妹等环绕。因贾之母也带了女儿喜鸾,贾琼之母也带了女儿四姐儿,另有几房的孙女儿,大小共有二十来个。贾母独见喜鸾和四姐儿生得又好,措告别事与众分歧,心中喜好,便命他两个也过来榻前同坐。宝玉却在榻上脚下与贾母捶腿。首席便是薛阿姨,下边两溜皆顺着房头辈数下去。帘外两廊都是族中男客,也顺次而坐。先是那女客一起一起施礼,火线是男客施礼。贾母歪在榻上,只命人说“免了罢”,早已都行完了。然后赖大等带领世人,从仪门直跪至大厅上,叩首礼毕,又是众家下媳妇,然后各房的丫环,足闹了两三顿饭时。然后又抬了很多雀笼来,在当院中放了生。贾赦等焚过了六合寿星纸,方开戏喝酒。直到歇了中台,贾母方出去安息,命他们取便,因命凤姐儿留下喜鸾四姐儿顽两日再去。凤姐儿出来便和他母亲说,他两个母亲平日都承凤姐的照顾,也巴不得一声儿。他两个也情愿在园内玩耍,至晚便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