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等来至贾母房中,彼时大观园中姊妹们都在贾母前承奉。刘姥姥出来,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普通的一个丫环在那边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谈笑。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贾母亦欠身问好,又命周瑞家的端过椅子来坐着。那板儿还是怯人,不知问候。贾母道:“老亲家,你本年多大年纪了?”刘姥姥忙立品答道:“我本年七十五了。”
宝玉信觉得真,回至房中,策画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来给了茗烟几百钱,按着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茗烟去先踏看明白,返来再做主张。那茗烟去后,宝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急的热锅上的蚂蚁普通。好轻易比及日落,方见茗烟兴兴头头的返来。宝玉忙道:“可有庙了?”茗烟笑道:“爷听的不明白,叫我好找。那地名坐落不似爷说的一样,以是找了一日,找到东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个破庙。”宝玉传闻,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刘姥姥丰年纪的人,一时错记了也是有的。你且说你见的。”茗烟道:“那庙门却倒是朝南开,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没好气,一见这个,我说。可好了,赶紧出来。一看泥胎,唬的我跑出来了,活似真的普通。”宝玉喜的笑道:“他能窜改人了,天然有些活力。”
二门口该班的小厮们见了平儿出来,都站起来了,又有两个跑上来,赶着平儿叫“女人”。平儿问:“又说甚么?”那小厮笑道:“这会子也好迟早了,我妈病了,等着我去请大夫。好女人,我讨半日假可使的?”平儿道:“你们倒好,都商讨定了,一天一个乞假,又不回奶奶,只和我胡缠。前儿住儿去了,二爷偏生叫他,叫不着,我应起来了,还说我作了情。你今儿又来了。”周瑞家的道:“当真的他妈病了,女人也替他应着,放了他罢。”平儿道:“明儿一早来。听着,我还要使你呢,再睡的日头晒着屁股再来!你这一去,带个信儿给旺儿,就说奶奶的话,问着他那剩的利钱。明儿若不交了来,奶奶也不要了,就越性送他使罢。”那小厮欢天喜地承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