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气垂垂平服方罢。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探春说:“都是夏妈平日和我们不对,常常的造言肇事。前儿赖藕官烧钱,幸亏是宝玉叫她烧的,宝玉本身应了,她才没话。今儿我与女人送手帕去,瞥见她和姨奶奶在一处说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见了我才走开了。”探春听了,虽知情弊,亦料定她们皆是一党,本皆调皮非常,便只承诺,也不肯据此为实。
柳家的忽见一群人来了,内里有钱槐,便推说不得闲,起家走了。他哥嫂忙说:“姑妈如何不吃茶就走?倒难为姑妈挂念。”柳家的因笑道:“只怕内里传饭,再闲了,出来瞧侄子罢。”她嫂子因向抽屉内取了一个纸包出来,拿在手内送了柳家的出来,至墙角边,递与柳家的,又笑道:“这是你哥哥昨儿在门上该班儿,谁知这五日一班,竟偏冷酷,一个外财没发。只要昨儿有粤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茯苓霜。余外给了门上人一篓作门礼,你哥哥分了这些。这处所千年松柏最多,以是单取了茯苓的精液和了药,不知如何弄出这怪俊的白霜儿来。说第一用人乳和着,每日夙起吃一钟,最补人的,第二用牛奶子,万不得,滚白水也好。我们想着,正宜外甥女儿吃。原是上半日打发小丫头子送了家去的,她说锁着门,连外甥女儿也出来了。本来我要瞧瞧她去,给她带了去的,又想:主子们不在家,各处严紧,我又没甚么差使,有要没紧跑些甚么?何况这两日风声闻得里头家反宅乱的,倘或沾带了倒值多的。女人来得恰好,亲身带去罢。”
这里柳家的见人散了,忙出来和芳官说:“前儿那话儿说了未曾?”芳官道:“说了。等一二日再提这事。偏那赵不死的又和我闹了一场。前儿那玫瑰露姐姐吃了未曾?她到底可好些?”柳家的道:“可不都吃了。她爱得甚么似的,又不好问你再要。”芳官道:“不值甚么,等我再要些来给她就是了。”
单表五儿返来,与她娘深谢芳官之情。她娘因说:“再不承望得了这些东西,固然是个贵重物儿,倒是吃多了也最动热。竟把这个倒些送小我去,也是大情。”五儿问:“送谁?”她娘道:“送你娘舅的儿子,昨日热病,也想这些东西吃。现在我倒半盏与他去。”五儿听了,半日没言语,随她妈倒了半盏子去,将剩的连瓶放在家伙厨内。五儿嘲笑道:“依我说,竟不给他也罢了。倘或有人查问起来,倒又是一场事了。”她娘道:“那里怕起这些来,还了得了!我们辛辛苦苦的,里头赚些东西,也是该当的。莫非是贼偷的不成?”说着,不听,一径去了。直至外边她哥哥家中,她侄子正躺着,一见了这个,她哥嫂侄男,无不欢乐。现从井上取了凉水,和吃了一碗,心中一畅,头子清冷。剩的半盏,用纸覆着,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