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过了沁芳桥,只见雪雁领着两个老婆子,手中都拿着菱藕生果之类。宝玉忙问雪雁道:“你们女人向来不大吃这些凉东西的,拿这些生果何用?莫非是要请哪位女人、奶奶么?”雪雁笑道:“我奉告你,可不准你对女人说去。”宝玉点头应允。雪雁便命两个婆子:“先将生果送去交与紫鹃姐姐。她要问我,你就说我做甚么呢,就来。”那婆子承诺着去了。雪雁方说道:“我们女人这两日方觉身上好些了。本日饭后,三女人来,会着要瞧二奶奶去,女人也没去。又不知想起甚么来,本身伤感了一会,题笔写了好些,不知是诗啊词啊。叫我传生果去时,又听叫紫鹃将屋内摆着的小琴桌上的陈列搬下来,将桌子挪在外间本地,又叫将那龙文鼒放在桌上,等生果来时听用。若说是请人呢,不犯先忙着把个炉摆出来;若说点香呢,我们女人平日屋内除摆新奇花儿、木瓜、佛手之类,又不大喜熏香;就是点香,亦当点在常坐卧之处。莫非是老婆子们把屋子熏臭了,要拿香熏熏不成?究竟连我也不知何故。”说毕,便赶紧去了。
深闺有奇女,绝世空珠翠。情痴苦泪多,未习颜蕉萃。哀哉千秋魂,薄命无二致。嗟彼桑间人,好丑非其类。
宝玉笑着靠近袭人坐下,瞧他打结实,问道:“这么长天,你也该安息安息,或和她们玩去,要不,瞧瞧林mm去也好。怪热的,打这个那里使?”袭人道:“我见你带的扇套还是那年东府里蓉大奶奶的事情上做的。阿谁青东西除族中或亲朋家夏天有丧事方带得着,一年遇着带一两遭,平常又不犯做。现在那府里有事,这是要畴昔每天带的,以是我赶着另作一个。等打完告终实,给你换下那旧的来。你固然不讲究这个,若叫老太太返来瞥见,又该说我们躲懒,连你穿带之物都不经心了。”宝玉笑道:“这真难为你想获得。只是也不成过于赶,热着了,倒是大事。”说着,芳官早托了一杯凉水内新湃的茶来。因宝玉素昔秉赋柔脆,虽暑月不敢用冰,只以新汲井水将茶连壶浸在盆内,不时改换,取其凉意罢了。宝玉就芳官手内吃了半盏,遂向袭人道:“我来时已叮咛了茗烟,若珍大哥那边有要紧人客来时,令彼即来通禀;若无甚要事,我就不畴昔了。”说毕,遂出了房门,又转头向碧痕等道:“如有事,往林女人处来找我。”因而一径往潇湘馆来看黛玉。
却说紫鹃端了茶来,打量他二人不知又为何事角口,因说道:“女人才身上好些,宝二爷又来活力来了,到底是如何样?”宝玉一面拭泪,笑道:“谁敢怄mm了!”一面搭讪着起来漫步。只见砚台底下微露一纸角,不由伸手拿起。黛玉忙要起家来夺,已被宝玉揣在怀内,笑央道:“好mm!赏我看看罢。”黛玉道:“不管甚么,来了就混翻。”
一日,供毕早餐,是以时气候尚长,贾珍等连日劳倦,不免在灵旁假寐。宝玉见无客至,遂欲回家看视黛玉,因先回至怡红院中。进入门来,只见院中沉寂无人,有几个老婆子与小丫头们在回廊下取便乘凉,也有睡卧的,也有坐着打盹的。宝玉也不去轰动。只要四儿瞥见,赶紧上前来打帘子。将掀起时,只见芳官自内带笑跑出,几近与宝玉撞个满怀。一见宝玉,方含笑站住说道:“你如何来了?你快与我拦住晴雯,她要打我呢。”一语未了,只听得屋内嘻溜(原字为左口右留)哗喇的乱响,不知是何物撒了一地。随后晴雯赶来骂道:“我看你这小蹄子往那里去!输了不叫打。宝玉不在家,我看谁来救你!”宝玉赶紧拦住,笑道:“你妹子小,不知如何获咎了你,看我的分上,饶了她罢。”晴雯也不想宝玉此时返来,乍一见,不觉好笑,遂笑说道:“芳官竟是个狐狸精变的,就是会拘神遣将的,符咒也没有如许快。”又笑道:“就是你真请了神来,我也不怕。”遂夺手仍要缉捕芳官。芳官早已藏在宝玉身后。宝玉遂一手拖了晴雯,一手携了芳官。进入屋内。看时,只见西边炕上麝月、秋纹、碧痕、紫绡等正在那边抓子儿赢瓜子呢。倒是芳官输与晴雯,芳官不肯叫打,跑了出去。晴雯因赶芳官,将怀内的子儿撒了一地。宝玉欢乐道:“如此长天,我不在家,正恐你们孤单,吃了饭睡觉,睡出病来,大师寻件事打趣消遣甚好。”因不见袭人,又问道:“你袭人姐姐呢?”晴雯道:“袭人么。更加道学了,单独一个在屋内里壁呢。这好一会我们没出来,不知她何为么呢,一些声气也听不见。你快瞧瞧去罢,或者此时参悟了,也未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