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贾琏在秋桐房中歇了,凤姐已睡,平儿过来瞧她,又悄悄劝她:“好生养病,不要理那牲口。”尤二姐拉她哭道:“姐姐,我从到了这里,多亏姐姐照顾。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若逃得出命来,我必答报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来,也只好等来生罢!”平儿也不由滴泪说道:“想来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从没瞒她的话。既闻声你在外头,岂有不奉告她的?谁知生出这些个事来!”尤二姐忙道:“姐姐这话错了。若姐姐便不奉告她,她岂有探听不出来的?不过是姐姐说的在先。何况我也要一心出去,方成个别统,与姐姐何干!”二人哭了一回,平儿又叮嘱了几句,夜已深了,方去安眠。
那秋桐听了这话,更加恼了,每天大口漫骂,说:“奶奶是软弱人,那等贤惠,我却做不来。奶奶把平日的威风,怎都没了?奶奶宽洪大量,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让我和她这淫妇做一回,她才晓得。”凤姐儿在屋里,只装不敢出声儿。气得尤二姐在房里抽泣,连饭也不吃,又不敢奉告贾琏。次日,贾母见她眼睛红红的肿了,问她,又不敢说。秋桐恰是抓乖卖俏之时,她便悄悄的奉告贾母、王夫人等说:“她专会作死,好好的整天家号丧,背后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她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贾母听了便说:“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妒忌。凤丫头倒美意待她,她倒如许争风妒忌。但是个贱骨头!”是以,渐次便不大喜好。世人见贾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践起来,弄得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还是亏了平儿,经常背着凤姐,看她这般,与她排解排解。
到第二日凌晨,丫环、媳妇们见她不叫人,乐得且本身去梳洗。凤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儿看不过,说丫头们:“你们就只配没民气的打着骂着使也罢了,一个病人,也不知不幸不幸。她虽好性儿,你们也该拿出个样儿来,别过分逾了,墙倒世人推!”丫环听了,急推房门出去看时,却穿戴得齐划一整,死在炕上。因而方吓慌了,喊叫起来。平儿出去看了,不由大哭。世人虽素习惊骇凤姐,然想尤二姐实在暖和怜下,比凤姐原强,现在死去,谁不悲伤落泪,只不敢与凤姐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