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到正开蜂蝶闹,月逢实足海天宽。
不说贾府还是唱戏,单说薛阿姨归去,只见有两个衙役站在二门口,几个当铺里伴计陪着,说:“太太返来自有事理。”正说着,薛阿姨已出去了。那衙役们见跟班着很多男妇簇拥着一名老太太,便知是薛蟠之母。瞥见这个势派,也不敢如何,只得垂手侍立,让薛阿姨出来了。
年白叟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着名补了一张呈纸出来,尚未批出。大哥前头供词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利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
那薛阿姨走到厅房前面,早闻声有人大哭,倒是金桂。薛阿姨赶快走来,只见宝钗迎出来,满面泪痕,见了薛阿姨,便道:“妈妈听了先别焦急,办事要紧。”薛阿姨同着宝钗进了屋子,因为头里进门时,已经走着闻声家人说了,吓的战战兢兢的了,一面哭着,因问:“到底是和谁?”只见家人回道:“太太此时且不必问那些秘闻。凭他是谁,打死了老是要偿命的,且筹议如何办才好。”薛阿姨哭着出来道:“另有甚么商讨?”家人道:“依小的们的主意,彻夜办理银两,同着二爷赶去和大爷见了面,就在那边访一个有考虑的词讼先生,许他些银子,先把极刑撕掳开,返来再求贾府去下属衙门讨情。另有内里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几两银子来打发了他们。我们好赶着办事。”薛阿姨道:“你们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被告不追,事情就缓了。”宝钗在帘内说道:“妈妈,使不得!这些事越给钱越闹的凶,倒是刚才小厮说的话是。”薛阿姨又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赶到那边见他一面,同他死在一处就完了。”宝钗急的一面劝,一面在帘子里叫人:“快同二爷办去罢。”丫头们搀进薛阿姨来。薛蝌才往外走,宝钗道:“有甚么信,打发人马上寄了来,你们尽管在外头顾问。”薛蝌承诺着去了。
过了两日,只见小厮返来,拿了一封书交给小丫头拿出去。宝钗拆开看时,书内写着:
说着,丫头们下来斟酒上菜,内里已开戏了。出场天然是一两出吉庆戏文,乃至第三出,只见金童玉女,旗幡宝幢,引着一个霓裳羽衣的小旦,头上披着一条黑帕,唱了一回儿出来了。众皆不识,闻声内里人说:“这是新打的《蕊珠记》里的《冥升》。小旦扮的是嫦娥,后果出错人寰,几近给报酬配,幸亏观音点化,她就未嫁而逝,此时起用月宫。不闻声曲里头唱的‘人间只道风情好,那晓得秋月春花轻易拋,几近不把广寒宫忘怀了!’”第四出是《吃糠》,第五出是达摩带着门徒过江归去,正扮出些海市蜃楼好不热烈。
如此两日,已是道贺之期。这日一早,王子腾和亲戚家已送过一班戏来,就在贾母正厅前搭起行台。外头爷们都穿著公服陪侍,亲戚来贺的约有十余桌酒。内里为着是新戏,又见贾母欢畅,便将琉璃戏屏隔在后厦,内里也摆下酒菜。上首薛阿姨一桌,是王夫人、宝琴陪着;劈面老太太一桌,是邢夫人、岫烟陪着;上面尚空两桌,贾母叫他们快来。一回儿,只见凤姐领着众丫头,都簇拥着林黛玉来了。黛玉略换了几件新奇衣服,打扮得好像嫦娥下界,害羞带笑的出来见了世人。湘云、李纹、李纨都让他上首坐,黛玉只是不肯。贾母笑道:“本日你坐了罢。”薛阿姨站起来问道:“本日林女人也有丧事么?”贾母笑道:“是她的生日。”薛阿姨道:“咳,我倒忘了。”走过来讲道:“恕我健忘,返来叫宝琴过来拜姐姐的寿。”黛玉笑说“不敢”。大师坐了。那黛玉留意一看,独不见宝钗,便问道:“宝姐姐可好么?为甚么不过来?”薛阿姨道:“她原该来的,只因无人看家,以是不来。”黛玉红着脸浅笑道:“阿姨那边又添了大嫂子,如何倒用宝姐姐看起家来?约莫是她怕人多热烈,懒待来罢。我倒怪想她的。”薛阿姨笑道:“可贵你惦记她。她也常想你们姊妹们,过一天我叫她来大师叙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