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看了,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准张扬,悄悄叫人往宁、荣两府靠近的夹道子墙壁上再去找寻。随即叫人去唤贾琏出来。
正说着,只见道婆仓猝出去讲:“快散了罢,府里赖大爷来了。”众女尼慌乱清算,便叫贾芹躲开。贾芹因多喝了几杯,便道:“我是送月钱来的,怕甚么!”话犹未完,已见赖大出去,见这般模样,内心大怒。为的是贾政叮咛不准张扬,只得含混装笑道:“芹大爷也在这里呢么?”贾芹赶紧站起来道:“赖大爷,你来何为么?”赖大说:“大爷在这里更好。快快叫沙弥、羽士清算上车进城,宫里传呢。”贾芹等不知原故,还要细问。赖大说:“天已不早了,快快的,好赶进城。”众女孩子只得一齐上车。赖大骑着大走骡,押着赶进城。不提。
一日贾政夙起,刚要上衙门,瞥见门上那些人在那边交头接耳,好象要使贾政晓得的似的,又不好明回,尽管咕咕唧唧的说话。贾政叫上来问道:“你们有甚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门上的人回道:“主子们不敢说。”贾政道:“有甚么事不敢说的?”门上的人道:“主子今儿起来开门出去,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写着很多不成事体的字。”贾政道:“那边有如许的事,写的是甚么?”门上的人道:“是水月庵里的腌脏话。”贾政道:“拿给我瞧。”门上的人道:“主子本要揭下来,谁知他贴得健壮,揭不下来,只得一面抄,一面洗。刚才李德揭了一张给主子瞧,就是那门上贴的话。主子们不敢坦白。”说着呈上那帖儿。贾政接来看时,上面写着:
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后辈来办事,荣国府内出消息。
当时,合法十月中旬,贾芹给庵中那些人领了月例银子,便想起法儿来,奉告世人道:“我为你们领月钱,不能进城,又只得在这里歇着。怪冷的,如何样?我今儿带些果子酒,大师吃着乐一夜,好不好?”那些女孩子都欢畅,便摆起桌子,连本庵的女尼也叫了来,唯有芳官不来。贾芹喝了几杯,便说道要行令。沁香等道:“我们都不会,到不如搳拳罢。谁输了喝一杯,岂不利落?”本庵的女尼道:“这天刚过晌午,混嚷混喝的不像。且先喝几钟,爱散的先散去,谁爱陪芹大爷的,返来早晨尽子喝去,我也不管。”
正说着,只见贾琏出去。凤姐欲待问他,见贾琏一脸的肝火,临时假装不知。贾琏饭没吃完,旺儿来讲:“外头请爷呢,赖大返来了。”贾琏道:“芹儿来了没有?”旺儿道:“也来了。”贾琏便道:“你去奉告赖大,说老爷上班儿去了。把这些个女孩子临时收在园里,明日等老爷返来,送进宫去。只叫芹儿在内书房等着我。”旺儿去了。
贾芹走进书房,只见那些下人指指导点,不知说甚么,看起这个样儿来,不像宫里要人。想着问人,又问不出来。正在内心迷惑,只见贾琏走出来。贾芹便请了安,垂手侍立,说道:“不晓得娘娘宫里马上传那些孩子们做甚么?叫侄儿好赶!幸喜侄儿今儿送月钱去,还没有走,便同着赖大来了。二叔想来是晓得的。”贾琏道:“我晓得甚么!你才是明白的呢。”贾芹摸不着脑筋儿,也不敢再问。贾琏道:“你干得功德!把老爷都气坏了。”贾芹道:“侄儿没有干甚么。庵里月钱是月月给的,孩子们经忏是不健忘的。”贾琏见他不知,又是平平素在一处打趣的,便叹口气道:“打嘴的东西,你各自去瞧瞧罢!”便从靴掖儿里头拿出阿谁揭帖来,扔与他瞧。贾芹拾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说道:“这是谁干的!我并没获咎人,为甚么这么坑我!我一月送钱去,只走一趟,并没有这些事。如果老爷返来,打着问我,侄儿该便死了。我母亲晓得,更要打死。”说着,见没人在中间,便跪下去说道:“好叔叔,救我一救儿罢!”说着,尽管叩首,满眼泪流。贾琏想道:“老爷最恼这些,如果问准了有这些事,这场气也不小。闹出去也不好听,又长阿谁贴帖儿的人的志气了。将来我们的事多着呢。倒不如趁着老爷上班儿,和赖大筹议着,若混畴昔,便能够没事了。现在没有对证。”想定主张,便说:“你别瞒我,你干的鬼鬼祟祟的事,你打量我都不晓得呢!若要完事,就是老爷打着问你,你一口咬定没有才好。没脸的,起去罢!”叫人去唤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