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此时内心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的普通,甜、苦、酸、咸,竟说不上甚么味儿来了。停了一会儿,颤巍巍的说道:“你别混说了。你再混说,叫人闻声,又要打你了。你去罢。”说着,本身移身要回潇湘馆去。那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两只脚却像踩着棉花普通,早已软了,只得一步一步渐渐的走将来。走了半天,还没到沁芳桥畔。本来脚下软了,走的慢,且又迷迷痴痴,信着脚从那边绕过来,更添了两箭地的路。这时刚到沁芳桥畔,却又不知不觉的顺着堤往回里走起来。紫鹃取了绢子来,却不见黛玉。正在那边看时,只见黛玉色彩乌黑,身子恍恍荡荡的,眼睛也直直的,在那边东转西转。又见一个丫头往前头走了,离的远,也看不出是那一个来。心中惊奇不定,只得赶过来,悄悄的问道:“女人如何又归去?是要往那边去?”黛玉也只恍惚闻声,随口应道:“我问问宝玉去。”紫鹃听了,摸不着脑筋,只得搀着她到贾母这边来。
一日,黛玉早餐后,带着紫鹃到贾母这边来,一则存候,二则也为本身散散闷。出了潇湘馆,走了几步,俄然想起忘了手绢子来,因叫紫鹃归去取来,本身却渐渐的走着等她。刚走到沁芳桥那边山石背后,当日同宝玉葬花之处,忽听一小我呜哭泣咽在那边哭。黛玉煞住脚听时,又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听不出哭着叨叨的是些甚么话。内心甚是迷惑,便渐渐的走去。及到了跟前,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丫头在那边哭呢。黛玉未见她时,还只疑府里这些大丫头有甚么说不出的苦衷,以是来这里宣泄宣泄;及至见了这个丫头,却又好笑,因想到:“这类蠢货,有甚么情种!天然是那屋里作粗活的丫头,受了大女孩子的气了。”细瞧了一瞧,却不认得。那丫头见黛玉来了,便也不敢再哭,站起来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