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高低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展开眼,只要紫鹃一人。自料万偶然理,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mm,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奉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作我的亲mm。”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伤,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mm,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女人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她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本身却倚在中间。
那知秋纹归去,神情慌遽,正值贾母睡起中觉来,瞥见这般风景,便问:“如何了?”秋纹吓的赶紧把刚才的事回了一遍。贾母大惊说:“这还了得!”赶紧着人叫了王夫人、凤姐过来,奉告了她婆媳两个。凤姐道:“我都叮嘱到了,这是甚么人走了风呢?这不更是一件难事了吗!”贾母道:“且别管那些,先瞧瞧去,是如何样了。”说着,便起家带着王夫人、凤姐等过来看视。见黛玉色彩如雪,并无一点赤色,神情昏沉,气味微细。半日又咳嗽了一阵,丫头递了痰盒,吐出都是痰中带血的。大师都慌了。只见黛玉微微睁眼,瞥见贾母在她中间,便喘吁吁的说道:“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贾母一闻此言,非常难受,便道:“好孩子,你养着罢,不怕的!”黛玉微微一笑,把眼又闭上了。内里丫头出去回凤姐道:“大夫来了。”因而大师略避。王大夫同着贾琏出去,诊了脉,说道:“尚无妨事。这是郁气伤肝,肝不藏血,以是神情不定。现在要用敛阴止血的药,方可望好。”王大夫说完,同着贾琏出去开方取药去了。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量她冷。因说道:“女人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点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义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她。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女人,这是如何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击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她也要烧,赶紧将身倚住黛玉,腾脱手来拿时,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瞥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快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闭,今后一仰,几近未曾把紫鹃赛过。紫鹃赶紧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内心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本身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甚么原故。好轻易熬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