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宝玉便叫袭人快快给他装新,坐在王夫人屋里,瞥见凤姐、尤氏忙繁忙碌,再盼不到吉时,尽管问袭人道:“林mm打园里来,为甚么这么费事,还不来?”袭人忍着笑道:“等好时候就来。”又闻声凤姐与王夫人道:“固然有服,外头不消鼓乐,我们南边端方要拜堂的,冷僻清使不得。我传了家内学过音乐、管过伶人的那些女人来吹打,热烈些。”王夫人点头说:“使得。”
李纨回身,见紫鹃不在跟前,便问雪雁。雪雁道:“她在外头屋里呢。”李纨赶紧出来,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上躺着,色彩青黄,闭了眼,尽管堕泪,那鼻涕眼泪把一个砌花锦边的褥子已湿了碗大的一片。李纨赶紧唤她,那紫鹃才渐渐的展开眼,欠起家来。李纨道:“傻丫头!这是甚么时候,且只顾哭你的!林女人的衣衾,还不拿出来给她换上,还等多迟早呢?莫非她个女孩儿家,你还叫她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紫鹃听了这句话,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李纨一面也哭,一面焦急,一面拭泪,一面拍着紫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快着清算她的东西罢,再迟一会子就了不得了。”
正说着,平儿擦着眼泪出来道:“奉告二奶奶甚么事?”林之孝家的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平儿低了一转头,说:“这么着罢,就叫雪女人去罢。”李纨道:“她使得吗?”平儿走到李纨耳边说了几句,李纨点点头儿道:“既是这么着,就叫雪雁畴昔也是一样的。”林之孝家的因问平儿道:“雪女人使得吗?”平儿道:“使得,都是一样。”林家的道:“那么,女人就快叫雪女人跟了我去。我先去回了老太太和二奶奶去。这但是大奶奶和女人的主张,返来女人再各自回二奶奶去。”李纨道:“是了。你这么大年纪,连这么点子事还不耽呢!”林家的笑道:“不是不耽,头一宗,这件事老太太和二奶奶办的,我们都不能很明白;再者,又有大奶奶战役女人呢。”说着,平儿已叫了雪雁出来。本来雪雁因这几日嫌她小孩子家晓得甚么,便也把心冷酷了;何况听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叫,也不敢不去,赶紧清算了头。平儿叫她换了新奇衣服,跟着林家的去了。随后平儿又和李纨说了几句话。李纨又叮嘱平儿打那么催着林之孝家的叫她男人快办了来。平儿承诺着出来,转了个弯子,瞥见林家的带着雪雁在前头走呢,赶快叫住道:“我带了她去罢,你先奉告林大爷办林女人的东西去罢。奶奶那边我替回就是了。”那林家的承诺着去了。这里平儿带了雪雁到了新屋子里,回了然,自去处事。
宝玉定了一回神,见贾母、王夫人坐在那边,便悄悄的叫袭人道:“我是在那边呢?这不是做梦么?”袭人道:“你本日好日子,甚么梦不梦的混说!老爷可在外头呢。”宝玉悄悄儿的特长指着道:“坐在那边这一名美人儿是谁?”袭人握了本身的嘴,笑的说不出话来,歇了半日才说道:“是新娶的二奶奶。”世人也都回过甚去,忍不住的笑。宝玉又道:“好胡涂!你说,二奶奶到底是谁?”袭人道:“宝女人。”宝玉道:“林女人呢?”袭人道:“老爷作主娶的是宝女人,如何混提及林女人来?”宝玉道:“我才刚瞥见林女人了么,另有雪雁呢,如何说没有。你们这都是做甚么玩呢?”凤姐便走上来,悄悄的说道:“宝女人在屋里坐着呢,别混说,返来获咎了她,老太太不依的。”宝玉听了,这会子胡涂更短长了。本来原有昏愦的病,加以彻夜神出鬼没,更叫他不得主张,便也不顾别的了,口口声声只要找林mm去。贾母等上前安抚,无法他只是不懂。又有宝钗在内,又不好明说。知宝玉旧病复发,也不讲明,只得满屋里点起安眠香来,定住他的神魂,扶他睡下。世人鸦雀无闻,停了片时。宝玉便昏甜睡去,贾母等才得略略放心,只好坐以待旦,叫凤姐去请宝钗安息。宝钗置若罔闻,也便和衣在内暂歇。贾政在外,未知内里启事,只就方才目睹的风景想来,心下倒宽了。恰是明日就是启程的谷旦,略歇了一歇,世人道贺送行。贾母见宝玉睡着,也回房去暂歇。